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在这座国际金融中心的暗处,一场持续近二十年的豪门恩怨正持续发酵。
霍英东,这位被中国媒体誉为“红色资本家”的传奇商人或许未曾料到,他精心设计的家族传承蓝图,会在其逝世后演变成一场耗资数亿、横跨三代的司法纠纷。
这场纠纷不仅暴露了所谓“高门大户”分家析产的制度性缺陷,更折射出财富传承中难以调和的代际矛盾。
霍英东1923年出生于香港避风塘的舢板船上,全家七口挤在不足两米的船舱中,连鞋袜都是奢侈之物。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人蔑称为“霍疍仔”的瘦弱孩子,日后竟能成为名震香江两岸的一代商业巨擘。

年轻时的霍英东
1945年之后,霍英东用母亲典当金饰所得100港元购置拖船,组建“有如船运公司”,从维修盟军剩余舰艇起步,逐步在港澳货运业界占据一席之地。
一、商业帝国的权力桎梏1950年的某个深夜,悬挂巴拿马国旗的货轮“黑天鹅号”悄然驶离香港码头,船上满载着霍英东为抗美援朝前线筹集的战略物资。
这个冒险决定为他赢得中央政府信任的同时,也招致港英政府的持续打压,以及被美国政府列入制裁名单。
在一艘货船被炸沉之后,每次出航霍英东都亲自跟船,而且还要潜下水去检查船底有没有炸弹,但没过多久,又有一艘船被港英政府水警队的船给撞沉。
霍英东当时一共就4艘船,一下子没了2艘,还要赔偿死伤船员的丧葬费、汤药费,可谓损失惨重。

霍英东早期的货船之一
当然,这份经历更为霍英东赢得了“红色商人”的声誉,改革开放后,霍英东成为爱国港商的楷模,其率先投资广州白天鹅宾馆、南沙开发区等国家级项目,并通过体育外交推动中国重返国际奥委会。
霍英东一生经历过三次婚姻,作为霍英东的结发妻子,吕燕妮的婚姻由霍母刘三主导,属于传统包办婚姻,而且霍母对吕燕妮始终力挺,给予其超然地位。
两人1943年成婚时,霍英东尚未发迹,吕燕妮在贫民窟中操持家务,同时协助霍母经营驳船生意,成为霍氏商业帝国的早期参与者。
即便霍英东后续迎娶二房三房,吕燕妮始终掌握家族财政大权,其子女至今仍是霍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
二房冯坚妮与霍英东早年相识,1958年重逢时已离婚并育有一子(霍文芳)。霍英东不顾家族反对迎娶冯坚妮,但为维护长房权威,双方达成协议:二房成员不得涉足商业,且需隐瞒婚姻关系直至1977年霍母去世才公开。

霍英东与吕燕妮的结婚照
三房林淑端1968年与霍英东结合,彼时霍氏商业版图已趋稳固。这段婚姻最为隐秘,直至1990年代才被外界知晓。
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女同事一夫,为了保障家族的稳定,霍英东试图通过分层管理化解多妻矛盾。
首先是所谓的“权力隔离”:长房垄断商业资源,次房限制职业发展,其次是“情感补偿”:给予二房三房优渥生活,但禁止挑战长房权威。最后是“代际约束”:第三代仍受“禁商令”束缚,次房子女创业需放弃霍姓。
基于上述考虑,霍英东在1970年代末期形成了一份特殊的遗嘱,而这份遗嘱也构建了一个独特的权力金字塔:长房三子霍震霆、霍震寰、霍震宇分别接管体育事业、地产开发和慈善基金,形成牢不可破的权力铁三角;
家族信托由长房三兄弟共同管理,重大决策需全体一致通过,二房三房成员则被圈禁在每月十万港元的生活费牢笼里,连经商资格都要靠自己奋斗争取。

霍英东与二太太冯坚妮
正如霍英东生前多次强调:“家族企业需有绝对控制核心,否则必生祸端”。
这种“长房掌权、次房圈养”的模式,在家族鼎盛时期确实维持了表面和谐——当霍英东在2006年以83岁高龄离世时,300亿港元遗产似乎已找到稳妥归宿:200亿归属长房,剩余100亿由二房、三房平分。
然而制度的裂缝在第三代成员成年后逐渐显现。长房在政商两界风生水起;三房之孙霍启文却只能在铜锣湾经营跨境电商,即便年营收突破五亿,仍被禁止使用“霍英东”的招牌。
这种同为霍家三代却冰火两重天的境遇,在悄然间为日后的冲突埋下伏笔。
二、南沙地皮:慈善面纱下的万亿诱惑珠江口西岸的南沙半岛,有一片1988年霍英东以每亩万元的“白菜价”拿下的滩涂地,这片地的面积多达3.6万亩,但当时没人能预见它会在三十年后价值3000亿。

霍英东与三太太林淑端
霍英东遗嘱中“该土地仅限慈善用途”的条款,原本是为彰显爱国情怀,不想却成了撕裂家族的利刃。
2018年深港通列车呼啸着穿过南沙时,由长房次子霍震寰控制的开发公司却已经和某大型央企签约决定合作开发。
规划图上赫然出现了游艇码头和高尔夫球场,此时的土地性质已不仅仅是慈善用途,而是在“文化用地”和“商业用地”间暧昧游移。
卫星图片显示,已建成区域容积率远超慈善项目标准,三弟霍振宇率先指控二哥霍震寰违规变更土地性质,隐瞒南沙的土地收益,涉资超百亿。
霍英东去世后才十五年,霍家第三代人长房兄弟之间已经闹到对薄公堂,这样的情形实在令人唏嘘。

霍英东与长房三子
三、信托基金的黑色迷宫霍英东的家族办公室位于中环长江中心的35层,从这里可以俯瞰霍氏商业帝国的全貌。65亿港元家族基金本该是维系亲情的纽带,如今却异化成权力博弈的棋盘。
审计报告显示,基金每年支出的2%管理费中,竟包含长房成员的私人飞机养护费;投资组合里,跑输通胀的港股蓝筹与神秘离岸公司交替出现。
当二房提出将部分资金投入新加坡房产时,霍震寰的否决干脆利落:“家族规矩不可破。”这句话激怒了三房新生代,他们在社交媒体发起#不做寄生虫#话题,浏览量三天破亿,也使得本来属于私密的霍家家事成了社会热议话题。
二房三方的年轻一代不再满足于每月领取“施舍金”,他们质问:当大湾区建设如火如荼,为何还要让他们守着三十年前的遗嘱画地为牢?
当然,有没有这出戏对于霍家的内部纠纷来说并无多大差别,因为这三家人本质上已经貌合神离。

引发纠纷的南沙地块
最终二房、三房联合起诉要求解除职业禁令及重新分配信托收益,并指控长房滥用管理权。
四、司法较量与制度反思当香港法院法官的法槌第三次落下,霍家的这场马拉松诉讼已消耗2.3亿港元律师费,创下香港司法史纪录。
双方律师团在“遗嘱解释权”和“资产确权”间展开拉锯:长房坚持“逝者意愿神圣不可侵犯”,次房则主张“社会变迁原则应优先适用”。
拉锯战背后是两种治理逻辑的碰撞。当洛克菲勒家族用慈善基金会消解后人继承矛盾时,霍氏仍困在“族长威权”的中式传统里。
由于1970年代的世界和2020年代的世界相比有着如此巨大的不同,也有一些社会舆论指出:“霍英东将13个子女的命运交给一纸四十年前的遗嘱,就像用算盘管理量子计算机。”

霍英东和儿子们
这种制度性困境在第三代身上尤为明显,就算是在长房内部也有不同意见,有的主张将南沙地皮无偿移交国家,有的却打算联合私募基金推动资产证券化;
至于二房三房新生代则暗中接触黑石集团,试图引入外资破局。曾经铁板一块的家族阵营,在利益面前几乎残破不堪。
五、重构家族契约的艰难尝试2025年春,在法院调解下双方达成阶段性妥协:南沙项目成立独立管委会,聘请国际大型会计事务所进行透明化改造;
家族基金改设浮动分红机制,新生代可申请创业资助。但这剂止痛药能否根治留在骨子里的顽疾,仍是未知数。
其实,兄弟姐妹之间的深层次矛盾在于价值观断层。霍英东那代人的家国情怀,在喝着星巴克、念着常春藤的孙辈眼中已成遥远传说。

第三代霍启文
夜幕降临,维港两岸的霓虹依旧勾勒着财富神话。但霍氏家族的玻璃幕墙后,一场静默革命正在酝酿:
有人偷偷注册新公司,有人在联系移民顾问,更有年轻人在区块链上尝试遗产DAO(去中心化和自动化组织)分配。这些散落的火种,或许终将烧出一套新的游戏规则——属于数字时代继承者的规则。
这场持续二十年的纷争,最终在法官“财富不应成为文明枷锁”的结案陈词中暂告段落。但真正的启示或许藏在铜锣湾某栋写字楼里。
当霍启文团队再次刷新跨境电商销售纪录时,他们也在用努力证明,挣脱祖辈赫赫声名“镣铐”的舞步,或许才是对祖辈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