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辽东经略熊廷弼黯然卸任,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尚未来得及施展,便随着他的去职沦为故纸堆中的墨痕。
回溯至万历十一年,当5岁的袁崇焕在藤县握起描红笔时,辽东建州左卫的努尔哈赤,时年二十有四,正以十三副遗甲起兵。这对相差四分之一世纪的宿敌,两人的命运轨迹在历史洪流中悄然交汇,袁崇焕埋首书卷时,努尔哈赤已驰骋沙场。

袁崇焕,生于万历十二年,据说出生的前一年,努尔哈赤以父、祖“十三副遗甲”起兵,拉开了明亡清兴历史的帷幕。努尔哈赤比袁崇焕年长25岁,但谁也没有想到:四十三年之后,袁崇焕竟然成了努尔哈赤的克星。
袁崇焕少年时代的生活,没有文献记载,却留下了传说。
袁崇焕的早年虽无正史详载,藤县乡野却流传着两则意味深长的传说:少时途经土地庙,他总将供果摆作辽东地形;暴雨冲毁象征山海关的泥塑城楼,他蘸着泥水在供台上重绘辽西走廊。传说他常在泥塑上模拟辽东地形。更令人称奇的是,当同龄孩童嬉闹于江畔时,少年袁崇焕独登藤县独秀峰,在岩壁题诗:“南天撑一柱,其上有青云。”这些传说虽经民间演绎,却暗合。
从这首诗可以看出来,袁崇焕青少年的时候,就立下一个宏大的志向,要为国做栋梁之材。
袁崇焕的家庭是亦农亦商,但他既不想种地务农,也不愿奔走行商,而有志于读书上进,求得功名,光宗耀祖,报效社稷。
下面,我们就看看袁崇焕是怎样一步步走上报国为民之路的。

万历十五年,14岁的袁崇焕通过县、府、院三试,成为那架精密筛滤机器(录取率不足5%)的幸存者。恰是这一年,努尔哈赤吞并哲陈部的战报传入岭南。
每二十名考生中,只有一人能带着方巾走出县学大门。这个概率比辽东骑兵从萨尔浒生还还低三分。
当这个14岁的藤县少年接过秀才方巾时,辽东正传来努尔哈赤吞并哲陈部的战报。袁崇焕苦读时,努尔哈赤已逐步壮大,预示两人未来的对决。
袁崇焕考取秀才后,入藤县县学苦读。每当夜深人静,这个岭南少年总会推开《四书章句》,就着油灯展开那份用《四书集注》封面夹带的九边残图,那是县学教谕私授的禁书。

此刻的努尔哈赤正在浑河之畔整军,而袁崇焕的人生轨迹,即将在万历三十四年的桂林乡试中迎来转折。
万历三十四年,23岁的袁崇焕在桂林乡试中脱颖而出,成为万里挑一的举人。
然而,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明朝会试平均每科仅取299人,比他年长25岁的努尔哈赤,此刻正加速统一女真各部。1601年灭哈达部,1607年辉发部。再加上东林党争、辽东局势恶化。
红夷大炮架设的垛口走向,竟与少年时在土地庙泥塑上勾勒的弧线完全吻合。

当袁崇焕落第南归时,建州铁骑正扑向辉发部。科举考场的失意与边疆烽火的蔓延,形成残酷的对照。历史给予这个书生的考验,远比贡院号舍更逼仄。
在礼部贡院九千余间号舍,袁崇焕第三次铺开答卷,逼仄的空间里连转身都困难。
戊字号舍的砖墙刻满前朝举子的指甲痕,袁崇焕的砚台边沿,新添了一道齿痕。策论纸上“坚城重炮”四字被朱笔划去,却像预言般蛰伏在万历三十七年的卷宗深处。
袁崇焕考中举人之后,当然接着就要考进士,下面我们讲他怎么样刻苦学习,不怕挫折,考中进士。

明朝非常重视科举考试,做官通过科举考试为正途出身,会得到社会各方面的尊重。所以,当时的知识分子,几乎都把考中进士、金榜题名作为人生读书科考追求的目标。
贡院的号舍很小,逼仄的号舍仅容转身。考生进去之后,要把门锁上,每一间号舍门口有一个大兵看守,防止作弊。
袁崇焕参加会试很不顺利,从23岁中了举人之后就开始考进士,一直考到36岁才得中。

万历四十七年,袁崇焕终于金榜题名。从“春闱”考场带出的墨香未散,兵部的调令已至……
袁崇焕考中三甲第40名,按《明进士题名碑录》,三甲进士通常授地方官职,而他却破格进入兵部,如此,在萨尔浒战败后有多急需人才。
同科进士还有洪承畴、孙传庭等人。这些日后或降清或殉国的同侪,此刻尚不知历史的分量。
当袁崇焕接过进士巾服时,胡同里正回荡着小贩的吆喝:“赛辽东!新鲜辽东战事画本!”这声叫卖如同命运的伏笔。按明制,三甲进士本该外放知县,但萨尔浒惨败后的兵部已急如星火。

此刻他尚不知晓,这个曾五度名落孙山的岭南书生,即将在宁远城头与努尔哈赤展开宿命对决。袁崇焕摸了摸袖中那卷翻烂的《全辽图说》,羊皮地图“抚顺关”处已磨出破洞,正与辽东战报上的失地名录重合。“红夷大炮”轰鸣时,袖中地图的“赫图阿拉”破洞处,正对着努尔哈赤的“黄龙大纛”(dào)。
史书将记住:当八旗铁骑撞上宁远城头的红夷大炮时,这个曾五败科场的书生,用半生研读的《孙子兵法》与实地踏勘的辽东地形,为明王朝挣得了最后一丝喘息之机。
当熊廷弼在辽东黯然离去时,袁崇焕将熊廷弼“三方布置策”中的登莱水师改为“以觉华岛为冰上堡垒”,这个改良方案后来成为宁远之战的关键。
崇祯自缢煤山前夜,洪承畴的降表与孙传庭阵亡的塘报,同时压在袁崇焕平反奏疏的积灰之上。这些同科进士的结局,早已在万历四十七年的杏榜上投下暗影。

袁崇焕用半生科场沉浮磨砺出的坚韧,在宁远城头化为对抗后金的铁壁。当八旗铁骑在红夷炮火中溃退时,这位书生将军终成帝国最后的屏障。然历史终以最残酷的忠奸之辩,将他的孤忠定格在崇祯三年西市的漫天血雨里。当独秀峰岩壁被染成朱砂色时,刽子手发现袁崇焕紧攥的掌心里,竟拓印着独秀峰“青云”石刻的纹路。《明史·袁崇焕传》评语:“自崇焕死,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