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离世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这个家的每一个人身上。那几日,天空仿佛也知晓人间的悲恸,总是阴沉沉的,细密的雨丝时不时飘洒而下,给整个葬礼蒙上了一层更加哀伤的氛围。
葬礼的筹备工作在一片忙碌与压抑中展开。大伯作为家中的长子,在这个时候自然承担起了大部分的责任。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家族中也颇有威望,因为他这些年在外打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经济上颇为宽裕。这次奶奶的葬礼,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出了 5 万块钱,仿佛这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数目。他一边指挥着葬礼的各项事宜,一边对着周围帮忙的亲戚们说道:“咱妈这一辈子不容易,如今走了,一定要风风光光地送她最后一程。钱的事儿,大家都别操心,我来出大头。”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而 “我们” 家,情况则大不相同。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妈妈为了照顾家庭,只能偶尔打些零工补贴家用。家里的经济一直都紧紧巴巴的,能拿出 5 千块钱来办奶奶的葬礼,已经是费了好大的劲。爸爸把那沓厚厚的 5 千块钱递给大伯的时候,手微微有些颤抖,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的神情。“大哥,我们家也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实在是对不住。” 爸爸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大伯接过钱,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说道:“行吧,心意到了就行。”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了爸爸的心里,也让 “我们” 一家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葬礼现场,摆满了白色的花圈,哀乐低回地播放着,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前来吊唁的亲戚们络绎不绝,大家都穿着黑色的丧服,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大伯站在灵堂前,不停地向来宾们鞠躬致谢,他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他与每一个前来的人都热情地交谈着,言语中充满了对奶奶的怀念之情,仿佛整个葬礼的核心就是他一个人。
而 “我们” 一家人,则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帮忙做一些诸如端茶倒水、引导客人之类的琐碎小事。我看着爸爸忙碌的身影,他的背似乎比平时更驼了,头发也在这几日间变得愈发花白。妈妈则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我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既为奶奶的离去而悲痛,又为家庭在这场葬礼中的窘迫处境而感到难过。
在休息的时候,几个亲戚围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个表叔看着大伯,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拿出这么多钱,这葬礼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可真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 大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是长子,照顾好这个家是我的责任。再说了,我现在条件好一些,多为咱妈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周围的亲戚们纷纷点头称赞。而坐在不远处的爸爸,听到这些话,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溅出了一些,打湿了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
这时,一个婶婶走了过来,她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大伯,阴阳怪气地说道:“都是一个妈生的,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有些人啊,一辈子都没出息,连自己亲妈的葬礼都出不了几个钱。” 爸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正想冲上去和那个婶婶理论,却被妈妈一把拉住了。妈妈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和悲伤。
葬礼的仪式一项一项地进行着,每一项都繁琐而庄重。在进行到向遗体告别的环节时,大伯第一个走到奶奶的遗体前,他缓缓地弯下腰,轻轻地在奶奶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充满了悲痛和不舍,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周围的亲戚们也纷纷开始哭泣,一时间,灵堂里哭声一片。
而 “我们” 一家人,也依次走到奶奶的遗体前。爸爸走到跟前时,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奶奶那冰冷的脸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您一路走好,儿子对不起您……” 妈妈则在一旁哭得几乎站立不稳,我和弟弟搀扶着她,我们也都泣不成声。看着奶奶那安详的面容,我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思念,同时也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感到愤怒。为什么同样是奶奶的孩子,大伯就能风风光光地为奶奶举办葬礼,而我们却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言语上的伤害?
葬礼终于接近了尾声,宾客们也逐渐散去。大伯和几个亲戚在一旁商量着后续的一些事情,他依旧是一副主导者的姿态。而 “我们” 一家人,则开始默默地收拾着灵堂里的东西。看着满地的白色花瓣和凌乱的桌椅,我感到身心俱疲。这场葬礼,不仅仅是对奶奶的送别,更是对我们这个家庭关系的一次残酷考验。在金钱和地位的差距面前,亲情似乎变得有些脆弱不堪。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我隐隐有一种预感,这场葬礼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等着我们。

葬礼结束,暮色已悄然笼罩大地。那几日持续的阴云,此时愈发厚重,似是要将这世间的哀伤全都收纳其中。灵堂里,残留的白色花圈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寂寥,地上散落的花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诉着无尽的悲伤。
大伯和几个帮忙的亲戚还在院子一角,低声交流着后续处理事宜,大伯依旧以他一贯的强势口吻,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身影在暮色中显得高大而权威。而 “我们” 一家人,在默默收拾完灵堂后,正准备悄然离去。
就在这时,爷爷那略显苍老却依然沉稳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都别走,都进屋来。”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寂静夜空中炸响的惊雷,让每个人的脚步都瞬间顿住。大家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敢违抗爷爷的命令,纷纷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内,灯光昏黄黯淡,在墙壁上映射出众人或长或短、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子。爷爷坐在那张陈旧的太师椅上,背微微有些佝偻,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的身旁,摆放着奶奶生前用过的一些物件,一本有些泛黄的相册,一副老花镜,还有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插着几枚银针,线还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仿佛奶奶只是暂时离开,下一秒就会回来继续缝补衣物。
众人依次坐下,屋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大伯坐在爷爷右手边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随时准备聆听指示的模样。爸爸则坐在角落里,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爷爷,又迅速移开。妈妈坐在爸爸身旁,轻轻握住爸爸的手,似是在给他无声的安慰。我和弟弟坐在爸妈身后,紧张地看着屋内的一切,心中满是不安。
爷爷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今天把大家叫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们唠唠咱们这个家。”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沉重。“你们的妈走了,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咱们这个家,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 说着,爷爷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泛黄的相册上,他伸手拿过来,轻轻翻开,里面是一张张承载着回忆的老照片。
“你们看,这是你们小时候,” 爷爷指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大伯、爸爸和几个姑姑小时候的合影,大家都穿着朴素,但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啊,你们的妈为了让你们吃饱穿暖,没日没夜地干活。我呢,在外面拼命挣钱,可还是常常捉襟见肘。但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再难的日子也熬过来了。” 爷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怀念,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艰苦却充满温情的岁月。
大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爸,我都记得。那些年多亏了您和妈,才有了我们的今天。我现在条件好了,就是想让这个家越来越好,也算是报答您和妈的养育之恩。” 说着,他看了一眼爸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爸爸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爸,我们也一直记着您和妈的好,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满是无奈和愧疚。
爷爷似乎没有注意到兄弟俩之间微妙的气氛,继续说道:“后来,你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但不管日子怎么变,咱们这个家的根不能断。亲情啊,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爸爸身上,“老二啊,你也别太自责。家里的情况我都清楚,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心意都是一样的。这次葬礼,你大哥出了大头,那是他的心意,你出的 5 千块钱,也是你的心意,在我看来,这都是一样重的。”
听到爷爷这么说,爸爸的眼中泛起一丝泪光,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爷爷:“爸,谢谢您理解我。” 妈妈也在一旁轻轻抹着眼泪。
大伯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他皱了皱眉头,说道:“爸,话虽然这么说,但这葬礼的规格总得有个标准吧。咱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啊。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的面子着想。”
爷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面子固然重要,但亲情更重要。咱们不能因为钱的事儿,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婶婶忍不住开口了:“爸,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钱出得多和出得少,能一样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有些人啊,就是没本事,还不愿意承认。” 婶婶的话像一把利刃,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本微妙的平衡。
爸爸的脸涨得通红,他握紧了拳头,正想反驳,却被妈妈用力拉住了。我在一旁看着,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正想冲婶婶发火,却被弟弟悄悄拉住了衣角。
爷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都别吵了!今天把你们叫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咱们这个家,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散了。” 爷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爷爷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其实,你们的妈在走之前,跟我说了一些话。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弟俩。她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的,互相帮衬着,把这个家撑起来。” 说着,爷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大伯和爸爸身上,“我也老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们了。你们可得记住,血浓于水,亲情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大伯和爸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大伯微微低下了头,说道:“爸,我知道了。是我刚才太冲动了。” 爸爸也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我也有错,不该跟你置气。”
看到兄弟俩暂时和解,爷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然而,就在这时,爷爷话锋一转:“不过,关于家里的一些事情,我也想趁着今天,跟你们好好说一说。有些事儿,不能再拖了。” 爷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让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爷爷接下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爷爷的下一句话。

堂屋内的灯光依旧昏黄黯淡,在墙壁上映射出众人或紧绷或凝重的影子。爷爷的那句 “有些事儿,不能再拖了”,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让原本稍显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爷爷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大伯和爸爸身上。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孩子们啊,你们也都知道,我和你们的妈辛苦了一辈子,攒下了一些家业。如今你妈走了,这家里的财产分配问题,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大伯一听 “财产分配” 四个字,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他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爸爸则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诧异和不安,下意识地看了看妈妈,妈妈也正一脸担忧地望着爷爷。
爷爷走到一个老旧的柜子前,轻轻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些泛黄的地契、房产证以及几张银行存折。“这就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虽然不算多,但也是我和你妈一辈子的心血。” 爷爷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伤感。
大伯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和理所当然:“爸,我作为家里的长子,这些年在外面打拼,为这个家也付出了不少。这次妈葬礼,我二话不说就拿出 5 万,就是想让妈走得体面。我觉得,在财产分配上,我应该多占一些份额,这样才公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扫视着其他人,似乎在寻求认同。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被大伯那强势的气势压了回去。妈妈在一旁轻轻拽了拽爸爸的衣角,示意他冷静。爸爸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大哥,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为家里也做了不少贡献。但是,咱们都是爸妈的孩子,这财产应该平分才对,怎么能因为你出了葬礼的钱,就多占份额呢?”
大伯一听这话,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 “川” 字,他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铁盒子里的纸张沙沙作响:“平分?你说得倒轻巧!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有给家里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要不是我在外面挣钱,这个家能有今天?这次葬礼你就出 5 千,和我出的 5 万简直没法比,还好意思说平分财产?” 大伯的声音越来越大,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
爸爸也被大伯的话激怒了,他 “嚯” 地一下站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大伯,脖子上的青筋也凸显出来:“大哥,你别太过分了!我虽然没你挣得多,但我对这个家的付出也不比你少。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在爸妈身边,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你呢?一年能回来几次?现在谈财产了,你就想起自己是长子了?” 爸爸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婶婶在一旁也坐不住了,她一下子跳起来,手指着爸爸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你守在爸妈身边又怎样?还不是让他们跟着你吃苦受累?要不是我家大哥有本事,你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现在分财产了,你就想分一杯羹,没门儿!” 婶婶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唾沫星子飞溅。
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挡在爸爸身前,对着婶婶喊道:“你别太欺负人了!我们家虽然穷,但我们从来没占过家里一分一毫的便宜。这次葬礼我们出 5 千,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不能因为有钱就这么霸道,不把我们当一家人!” 妈妈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声音带着哭腔。
我和弟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大人们互相指责。我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亲密的一家人,会因为财产问题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我看向爷爷,希望他能出面制止这场争吵,可爷爷此时却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无比痛心。
大伯和爸爸还在继续争吵,两人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争吵的内容也从财产分配逐渐上升到了对彼此这些年生活方式和对家庭贡献的全盘否定。大伯指责爸爸没出息,一辈子窝在小地方,没能让爸妈过上好日子;爸爸则反驳大伯只顾自己的事业,对家庭缺乏关心,根本不配做长子。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心里只有钱,根本没有亲情!” 爸爸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大伯的鼻子骂道。
“我自私?我要是自私,我会给妈出 5 万办葬礼?我会在外面拼命挣钱,就为了让这个家能有个好点的生活?你呢?你除了会在家里啃老,还会干什么?” 大伯也毫不示弱,向前跨了一步,几乎贴到了爸爸的脸上。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手,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挡在他们中间,大声喊道:“别吵了!你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这样互相伤害呢?奶奶刚走,你们就这样,她在天上看到会有多伤心啊!”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堂屋内回荡。
大伯和爸爸听到我的话,都愣了一下,两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愤怒和不甘所取代。他们虽然暂时停止了争吵,但彼此之间的眼神却像两把利刃,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爷爷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个儿子,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们……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和你们的妈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就是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互相扶持。可现在呢?为了这点财产,你们连亲情都不顾了,你们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这个家吗?” 爷爷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悲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然而,此时的大伯和爸爸都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谁也听不进爷爷的话。整个堂屋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抽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破碎与悲哀。这场因为财产分配引发的矛盾,已经彻底将这个原本温馨的家庭推向了崩溃的边缘,而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暴最终会将这个家带向何方。

堂屋内,死寂的氛围如浓稠的墨汁,将所有人紧紧包裹。爷爷颤抖的斥责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大伯和爸爸虽暂时停止了争吵,可那如利刃般的眼神,依旧在彼此间来回穿刺,恨意与不甘丝毫未减。妈妈默默抽泣着,婶婶满脸怒容,我和弟弟则惊恐又无助,眼神在大人们之间游移,满心盼着这场噩梦能快点醒来。
爷爷缓缓站起身,他的身躯仿佛在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变得更加佝偻,每一步都迈得极为沉重,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走到铁盒子前,颤抖着双手,将那些地契、房产证和存折一一拿起,又缓缓放下,动作里满是眷恋与不舍。
“孩子们啊,” 爷爷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和你们的妈辛苦了一辈子,攒下这点家业,本想着能给你们留个依靠,让这个家无论何时都能稳稳当当的。可如今,看到你们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闹得这般不可开交,我这心呐,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爷爷说着,眼眶里又泛起了泪花。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大伯和爸爸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似是被爷爷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那根柔软的弦。
“我想了很久,也和你们的妈在心里念叨了无数回,到底该怎么把这些东西分给你们,才能让这个家不散,让亲情不断。现在,我终于有了主意。” 爷爷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伯和爸爸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爷爷身上,仿佛他即将揭晓一个决定命运的重大秘密。
“我决定,把咱们家的老房子过户给你们兄弟俩,一人一半。这老房子,是我们一家人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回忆,我希望它能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纽带,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能想起这里曾经的温暖。” 爷爷顿了顿,目光在大伯和爸爸脸上停留片刻,又接着说,“至于这几张存折,里面的钱不多,我打算分成两份,一份给你们俩,用来做一些小本生意或者改善生活,另一份,我想拿出来设立一个家庭基金,以后家里不管谁遇到困难,都可以从这个基金里支取,帮助彼此度过难关。”
听到爷爷的决定,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堂屋内鸦雀无声。大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不知从何说起。爸爸也是一脸惊讶,眼中却渐渐涌起了感动的泪花。
“爸,您…… 您这安排太周到了。” 爸爸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哽咽,“我…… 我之前太糊涂了,不该和大哥吵架,都是为了这个家,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说着,爸爸看向大伯,眼中满是愧疚与和解的渴望。
大伯也被爷爷的决定深深触动,他走上前,紧紧握住爷爷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爸,我错了。我不该只想着自己,更不该因为钱和弟弟闹成这样。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和弟弟好好相处,一起把这个家撑起来。”
婶婶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她走到妈妈身边,拉着妈妈的手说:“弟妹,之前是我不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可别往心里去。” 妈妈含着泪点点头,两家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和弟弟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我走上前,抱住爷爷、爸爸和大伯,大声说:“太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吵架了!” 弟弟也跟着跑过来,一家人紧紧相拥,泪水与欢笑交织在一起。
爷爷欣慰地笑了,他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多了几分释然与安心:“是啊,咱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这亲情是断不了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才是最重要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伯和爸爸开始商量着如何利用爷爷给的资金做些小生意,两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方案,有商有量,再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爸爸也在大伯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收入更稳定的工作,家里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
而那座老房子,经过兄弟俩的简单修缮,变得焕然一新。每到节假日,两家人都会带着孩子回到老房子,一起做饭、聊天,欢声笑语再次充满了这个曾经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地方。那盏昏黄的吊灯,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见证着这个家庭的重生与幸福。
经过这场风波,这个家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变得更加坚固、温暖。每个人都明白了亲情的珍贵,也懂得了在利益面前,如何去守护那份血浓于水的感情。而爷爷的那个决定,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不仅照亮了家庭前行的道路,更让亲情的火种在这个家中永远燃烧,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