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细雨纷纷的夜晚,我正在灯下批改学生作业,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急促,还夹杂着大雨的噼啪声。
在那个年代,谁会大晚上的来访呢?
突如其来的到访打开门的一瞬,我愣住了。
多年未见的大姐周秀英抱着六岁的孩子小东,站在雨中,衣服湿透,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的混杂。
她一开口,嗓音哽咽:“国强,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紧,赶紧把她们迎进屋。
妻子李淑华从里屋出来,看见大姐和小东,不多说,赶紧去拿干毛巾和换洗衣服。
那夜,大姐才把这些年的痛苦倾诉出来。
原来,她终于和那个酗酒成性的丈夫离了婚,离开了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艰难的日子我们家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原本就不宽敞。
现在大姐和小东一住下来,更显拥挤。
我和淑华睡大卧室,两个孩子凑一张床,大姐和小东住进了堆放杂物的小房间。
虽说日子紧巴巴的,但大姐从不抱怨,反而把小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小东也很懂事,和我们家的孩子们打成一片。
有一次,小东突然问淑华:“阿姨,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淑华摸着他的头说:“谁提这种话?
在这个家里,你和琳琳、明明都是我的孩子。”
大姐在县里的针织厂找到工作,每个月都拿出一半的工资交给家用。
尽管每月工资不多,但她坚持尽力帮忙。
为了补贴家用,我在周末和寒暑假找了些家教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尽管辛苦,但看着家里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心里还是踏实的。
外甥的成长与变迁小东渐渐长大,转眼间到了考大学的时候。
1996年夏天,他高考成绩出来,全家人都为他捏一把汗。
成绩一出来,大姐激动得抱着小东直转圈,全家都欢呼起来。
他考上了省重点大学,但随之而来的学费问题让我们头疼不已。
为了凑学费,我卖掉了父亲留下的老式手表,又找亲友借钱,东拼西凑总算凑齐了第一年的学费。
送小东去省城的那天,他握着那叠皱巴巴的钱,眼眶红了:“舅舅,等我毕业了,一定好好孝顺您们。”
毕业后的小东去了省城,联系逐渐变少,直到逢年过节才回来一个电话。
大姐总是替他解释:“孩子在外头工作忙,不容易。”
而我心里五味杂陈,期待着他能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艰难日子。
亲情的回归多年后的一天,我突然中风,倒在了厨房里。
大姐急得直跺脚。
医生说要做手术,费用至少七八万。
我们凑不齐费用,她急得要卖掉她买的小房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小东匆匆赶来,二话不说表示要出手术费。
他握着我的手,声音哽咽:“舅舅,您别担心,这些年我太混账了。”
手术很成功,小东每天守在我床前,陪我聊天、散步,还带来他儿子的照片。
他说想接我们到省城住,但我打心眼里不愿离开这里。
后来他却每月风雨无阻地回来看我们,每次还带着妻子孩子一起来。
那年大雨,我家漏水,小东请人来修,还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甚至换了那张用了二十年的硬板床。
大姐看着重新装修的房子,脸上满是欣慰:“国强,小东有出息了。”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亲情的回归是最好的报答。
去年中秋,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
小东端起酒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些年,是我混账,忘了当初的雨夜,忘了舅舅为我的付出。”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得了,大过节的,说这些干啥?能回来就好。”
那夜,我们喝了不少酒,笑声传出老远。
小东的儿子小满绕着桌子跑,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我抱着小满,看着满桌子的亲人,心里满是幸福。
结尾在晚年能看到曾经辛苦栽种的树苗长成大树,开枝散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亲情,如同一棵树,有根才能长。
无论距离多远,有心的人总会回来;即便距离再近,无情的人也会走散。
人这一辈子,愿意与不愿意,都要过;舍得与舍不得,都得认。
能在年老时看到家庭的圆满,心里便是满足的。
这大概就是历经风雨后的人生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