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街头的一家餐厅门口，年轻的墨西哥厨师佩德罗正端详着橱窗里那只红彤彤的龙虾，这让他想起家乡街边摊贩手里飘香的玉米卷，而此刻他只能闻到纽约街道上混杂的汽油味和垃圾桶的酸臭，这种陌生感让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在拥挤的厨房角落里，佩德罗手忙脚乱地处理着一堆食材，身边的同事们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英语俚语，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丢进沸水里的龙虾，浑身不自在却又无处可逃。

朱莉娅推开厨房门的时候，白色的厨师服上沾满了酱汁的痕迹，她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特殊要求的订单，佩德罗盯着那些潦草的英文字母，脑子里却在想象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

厨房里的钟表走得特别慢，佩德罗数着秒针的跳动，想着如何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跟朱莉娅说上几句话，但最后只是笨拙地递给她一盘装盘精美的牛排。

朱莉娅经常会在收银台前清点现金的时候偷偷看向厨房，她注意到佩德罗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而且会把每一个锅碗都擦得特别干净。

在纽约这座永不入眠的城市里，餐厅后厨的灯光永远是最后熄灭的，佩德罗看着墙上贴着的各种订单小票，觉得它们就像是自己支离破碎的美国梦。

朱莉娅有时会在休息时间跟佩德罗分享一支烟，她不知道的是，这支烟的价格相当于佩德罗一个小时的工资，但他从来不会说出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断断续续的，就像厨房里时断时续的抽油烟机声音，但某种奇怪的默契却在悄悄滋长。

朱莉娅哭着告诉佩德罗这个消息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雨，雨水打在餐厅的玻璃窗上，就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

佩德罗数了数自己口袋里的零钱，想起了每天收市后朱莉娅在收银台前认真清点的样子，那些绿色的钞票上似乎还带着些许食物的香气。

经理发现现金少了的那天，正好是朱莉娅请假的日子，佩德罗站在办公室里，听着经理用蹩脚的西班牙语质问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餐厅的员工更衣室里，佩德罗的柜子被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皱巴巴的厨师服，就只有一张写着诊所地址的餐厅小票。

失业的第一天，佩德罗站在餐厅对面的街角，看着朱莉娅穿梭在餐桌之间，她的围裙还是那么整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开始在纽约的其他餐厅后厨里打零工，有时是墨西哥菜，有时是意大利菜，但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就像是缺了什么调味料。

朱莉娅偶尔会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工作照片，佩德罗总是会点赞，但从来不敢留言，就像他们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透明屏障。

在纽约漫长的冬季里，佩德罗时常会想起那只他和朱莉娅一起准备的龙虾，那是他第一次把蒜香黄油的比例调得恰到好处，可惜再也没有机会改进了。

每当经过以前工作的餐厅，佩德罗都能闻到从后厨飘出来的香味，那些味道让他想起第一次走进这家餐厅时的忐忑和期待。

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还在那个熟悉的厨房里，朱莉娅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一阵清新的风，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她的背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纽约众多的小餐馆里，佩德罗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小票，好像这样就能保留住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带着油渍和咖啡渍的纸片，记录着他和朱莉娅的故事。

最后一次路过那家餐厅的时候，佩德罗看到橱窗里还是摆着那只红色的龙虾，只是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许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