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十号线的车厢里飘着炸鸡柳的气味。我攥着扶手吊环，看着对面女孩的香芋紫长筒靴在人缝中灵活穿梭。她右手拎着星巴克纸袋，左手举着手机自拍杆，屏幕里她的脸被滤镜调成瓷娃娃般的奶白色。

"小满！"她冲我挥挥涂了裸粉色指甲油的手，"占座儿呢？"

我挪动脚尖挤出人群，腋下夹着印满咖啡渍的文件夹。工位上摆着昨天的外卖盒，酸辣粉汤汁已经凝成琥珀色。

"你这靴子真好看。"我戳了戳她鞋面上的水晶钻。

"Prada奥莱款，"她晃了晃脚腕上的银铃铛，"我妈说女孩子腿要精致，不然将来嫁不出去。"

午休时我们并肩坐在天台。她从纸袋里掏出双皮奶布丁，我从塑料袋里摸出便利店关东煮。

"下个月要去巴厘岛参加表姐婚礼，"她用吸管戳破椰椰奶冻的保鲜膜，"酒店是安缦，听说一晚八千呢。"

我咽下一口泛凉的鱼丸，喉咙里漫开廉价的味精味。工资卡里的数字刚好够下个月房租，上周的美团券还躺在手机里过期。

"你妈真好。"我盯着她无名指上钻石形状的月光石。

"谁说的！"她皱起鼻子，"我妈非逼我考CPA，说我们家不能只出艺术家。"

我愣了愣。她爸是美术馆馆长，她妈是投资银行VP，而我上周刚学会分辨莫奈和莫兰迪。

"对了，"她从香风四溢的包里掏出两粒金箔巧克力，"我妈从香港带的，给你尝尝。"

我推辞着，巧克力碎屑落在我的帆布鞋上。这双鞋是促销尾单，鞋底已经开始脱胶。

"要不你住我那儿？"她忽然说。

"不用啦。"我低头看脚，"我这鞋……"

"多大脚啊，"她扯掉我的鞋带，"38码对吧，我下周去三里屯，给你捎双 Stuart Weitzman。"

我笑着打掉她的手，塑料袋里的关东煮突然滚落一地。她惊呼着蹲下身，钻石耳钉在阳光下碎成满地星光。

"其实我妈说，"她捡起沾了灰尘的鱼丸，"像你这样没背景的姑娘，才活得出月亮的味道。"

我愣愣地看着她把鱼丸塞进嘴里，珍珠母贝的指甲在塑料盒上划出悦耳的声响。远处的CBD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像无数枚悬浮的硬币。

"走吧，"她扯了扯我的袖子，"今晚加班，我请你吃海底捞。"

"不是说好吃螺蛳粉吗？"我晃了晃工位下的外卖券。

她突然笑出声，银铃铛在脚踝上叮当作响："下次让司机接你，看谁先到国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