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架这天，顾言正陪着新欢过生日，
绑匪给他打电话说索要赎金，不给就撕票，
可他却说，「可惜她不值得我花钱，还要谢谢你们帮我解决了那个麻烦的女人。」
三天后，我躺在尸检台上，
任凭顾言是最优秀的法医，
也没发现他正尸检的，
是他最讨厌的发妻。
1
解刨台上，我浑身赤骒。
严格地说，应该是我身上的肉块散落在解刨台上拼成了我的形状。
即便顾言带着口罩，我也能看见他深皱的眉头。
陪林婉如过生日被叫回来加班一定很生气吧。
很抱歉，我又添麻烦了。
顾言带着橡胶手套，将我的尸块逐一拼凑起来。
可是太过零碎，拼的顾言有些烦躁了。
「凶手真是可恨，分解成这么多块也不嫌麻烦？」
他低头仔细查看我尸块上的伤口，一边和记录的助手说，「从骨龄上看，受害者今年不到三十岁。」
「死前受过非人的虐待，至少十个小时以上，而且是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
顾言的分析很专业。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
那十个小时确实很难熬。
因为我在等，我期待着下一秒就能看见顾言推开门。
然后把我救出去。
我怕他好不容易找到我却发现只是一具尸体的时候会失望。
所以我不敢死，我只能拼命地忍耐。
只可惜，我还是没等到他。
在查看我下 体的碎块时，突然，他脸色一变。
我心中一紧，果然，这个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顾言专业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受害者死前被人虐奸过，体内还残留着体液，一会送去检验科核对下DNA。」
助手小姐姐听见后不由一顿。
「长达十个小时的虐奸，当时得多绝望啊。」
「是啊，这些混蛋，真他妈的不是人，怎么会这么残忍！」
他愤懑的说，可我却更觉得揪心。
如果他知道这个人是我，还会这么说么？
会不会觉得我给他丢人了？
自己的妻子被人虐奸了十个小时，居然还能挺得住？
还不赶紧以死谢罪？
可我想活，不光是为了顾言，只要他继续检查，一定会发现我想活的秘密。
就在顾言检查到我小腹的时候，我心跳加速。
猜他知道这个秘密之后，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电话响了，是林婉如。
她问顾言怎么还没完成工作，怎么还不回去陪她？
一边的助手小姐姐以为是我，打趣道，「怎么？妻管严，老婆催了？」
「怎么可能是她？她最好永远都不要联系我，我嫌恶心。」
小姐姐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只好找补了一句，「顾医生，您和您太太……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言正拼凑着我的尸体，语气冰冷，充满厌恶，「你不知道，也不怪你，那个贱人，最好从我的世界消失，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恨不得现在躺在这个床上的人是她！」
我的顾言，很聪明，没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我。
顾言的手指按下我小腹的时候，他发现了。
在我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只不过，只是出具人形。
我和顾言结婚七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造化弄人，我本想在生日这天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的。
顾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的爱人。
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出轨了，我也坚信他不会。
他和林婉如在一起，是因为我的肚子不争气，除了这个理由以外，我再不信其他。
顾言小心的将小生命提取出来，递给助手，要她一并送去检验科。
很快，他就会知道他当爸爸了，只不过，不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罢了。
没关系，反正他还会有孩子的，听说林婉如也怀上了，那个孩子应该和我的一般大了。
电话的铃声又响了，顾言按捺着怒气，我知道，他最讨厌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他。
电话那边是我的闺蜜杜瑶。
我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也好几天没和杜瑶联系了。
她找不到我，着急了吧。
「程一？对，是我的妻子？什么，她没去上班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人天天找看么？」
顾言不耐烦，但教养还是没能让他挂断电话，「怀孕了？不可能吧，她不是已经……好，我知道了，有时间会过去……」
真抱歉，又麻烦你了，可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同事会打电话给你。
不过也是，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亲人了。
看着顾言忙碌一夜，我心中愧疚。
只可惜，顾言身为最优秀的法医，经过一夜的时间，也没将我的尸体完整的拼凑出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
毕竟凶手把我分尸的时候手生，再加上下雨，好多尸体碎片已经找不到了。
而且还让我的头身分离。
就算是顾言，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吧。
等不急的林婉如已经到警局找顾言了。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女人。
可总觉得，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她！
2
顾言结束工作，出门迎头撞上了来慰问的林婉如。
警局的人都各忙各的，没有人欢迎她的到来，却也没人赶她走。
仿佛都约定好了一般，默不作声。
「顾言，一夜没回家，我给你熬了鸡汤，热乎的。」
林婉如很贴心，至少比之前的我贴心的多。
我也尝试做过，可是厨艺不佳，顾言嫌弃得很。
「你怎么来了？」
这么温柔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想起最初，我和顾言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温柔的对我。
只是后来，越来越冷淡了。
鸡汤看起来很香，我也忍不住想要尝尝。
如果我是男人，想必我也会对热情大方的林婉如更动心吧。
「怀着孕不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躺着休息了。」
顾言的语气很宠溺。
我心里酸酸的。
林婉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老公辛苦一晚上了，鸡汤而已，不麻烦的。」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甚至这一瞬间，我觉得我的死，是理所应当。
我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我怪自己，怎么没早点从他们的世界消失。
可笑的是，我之前还觉得顾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和林婉如在一起的。
如果我死后，有林小姐陪着顾言也不错，至少他不会孤单了。
小助手将从我身上收集到的证据送到了检验科。
她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洒了林婉如给顾言盛好的鸡汤。
小助理一脸歉意，明明被烫伤的是她，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关心林婉如有没有烫伤。
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林婉如脸上的怒气。
尤其是那双立起的透着愤怒的眼睛。
我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个表情，这个女人，我见过。
我想起来了。
在我死的时候，朦胧中我见过这个眼神，我不会忘得。
在那个黑黢黢的屋子里，我被绑在椅子上被人虐奸。
门打开了，射了一束光进来。
那个女人逆着光站着。
为首的人毕恭毕敬的凑过去。
「老大，我们……兄弟们已经好几天没开荤了，实在没忍住才……」
那个女人虽然捂得严实，但我知道，就是林婉如。
「没关系，你们做得好，被人污了身子，就算是死，也没脸再来缠着顾言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让她消失，永远消失！」
这是我死之前最后的画面。
凶手就在顾言身边！
我不由的开始担心，林婉如会不会对顾言不利。
随即我有觉得自己蠢。
林婉如一定会对顾言好的，只要她杀了我的这件事情不被别人知道。
如果我的消失可以换顾言一世的周全和开心。
又有什么损失呢？
在这一秒，我竟然许愿，希望我的头不被找到。
希望DNA的结果不要出来。
希望他们不会发现凶手。
而我也不过是凭空消失了而已。
林婉如走了，顾言看着鸡汤，然后放下了碗。
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手链哪来的？」
物证科小吴将我的遗物收起来的时候恰好被愣神的顾言看见了。
顾言从纸箱中一堆凌乱的物件中找到了那条手链。
手链已经被浓硫酸侵蚀的不成样子。
「这是受害者的手链？」
物证科的小吴被顾言吓了一跳，毕竟顾言温文尔雅，从不如此激动。
「是啊，顾医生，怎么？见过？提供点线索？」
可当他看见手链上的有一节胶的时候又将手链放下了。
顾言笑了笑，「哦，没什么，看花眼了。」
果然，他没认出，这是我的东西。
他知道，我对胶水过敏。
可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是过敏，我也没舍得摘下来过。
手链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这条手链花了他三个月的工资，那三个月他只能吃泡面度日。
想到这，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不过距现在也有小十年了吧。
不记得，也很正常吧。
顾言随眼瞥见了物证箱中的其他东西。
我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不多的物件。
有一张还没有完全溶解的化验单。
是我的孕检单。
不过名字的位置已经腐蚀殆尽了。
当时也是因为这张单子，我才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这是我肚子里鲜活生命的证明。
顾言看见的时候，眉宇间确实有些怜悯。
如果他知道这是我的东西，会不会也会有怜悯的神色？
他可是从来，都不碰我的东西的。
当然，也包括我。
结婚七年，一开始对我很好，很宠溺。
可是从第三年开始，顾言就变了。
对我各种厌弃。
再也没碰过我。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婉如出现了。
期初我还想着顾言只是新鲜，过几天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可是自从林婉如出现后，顾言对她始终如一。
也包括我的婆婆。
见我肚子不争气，甚至撺掇顾言和我离婚，娶林婉如进门
顾言也和我商量过，他说，他还是爱我的，林婉如不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他有难言的苦衷。
可背地里，他却和林婉如保证，一定会和我离婚。
顾言不是一个渣男，可我却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很快，DNA结果出来了，小助手接过报告。
可报告单上受害者名字的那一栏写的却是，梁悦。
可这具尸体，明明是我，程一！
3
我看着这具尸体，甚至也有些恍惚。
这的确是我。
难道我会认不出自己的尸体么？
可是验尸报告上的黑子白字，也分明写了，这具尸体的主人，梁悦。
顾言看见死者姓名的时候明显一愣。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眉头紧皱。
主办案件的吴队拍拍顾言的肩膀。
两个人相对无言，但却好像在交换着信息。
对视，眼中满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顾法医，加班这么多天，不如先回家休息休息，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吴队的语气像是关心，更像是怕顾言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一般。
明明，我从没在顾言的嘴里听过吴队的名字。
他们的关系这么要好？
也对。
我苦笑。
毕竟顾言和林婉如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我没听过，也正常。
我跟着顾言回家了。
回到了那个他和林婉如的家。
这里的一切装饰都是我喜欢的，甚至连物品的摆放位置都是一样的。
林婉如在家看电视，穿着运动短裤和简单的T恤，凹凸有致的身材，手中还捧着半包薯片。
薯片。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我怕身材走样，会遭到顾言的嫌弃，这类高油高盐的零食我一直都不敢碰。
而且顾言还说过，他最讨厌肥胖的死者了。
浑身的脂肪油津津的，非常考验法医的耐性。
脂肪腐烂的味道，让人恶心。
为此，我不敢放松，不敢让多一斤的肉长在身上。
三天饿九顿时常事。
可最后，却被顾言说成是搓衣板身材，嫌弃的不行。
林婉如见顾言回来，很开心。
从沙发上跳起来环住了顾言的脖子。
「我的好老公，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在不回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摸样了。」
说着，就在顾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默默把脸背过去。
如果是我，我也会更喜欢林婉如的性格。
热情似火，活力四射。
不像我，整天阴沉沉的。
他们才好似一对碧人，那么般配。
顾言宠溺的摸了摸林婉如的头发。
「我没在家这几天，都饿瘦了，一看就是没好好照顾自己。」
「哪有，怎么会呢？我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饿了吃饭啊，我瘦是因为相思成疾。」
林婉如调皮的张嘴咬了咬顾言的唇。
「郎君，我看你很好吃的样子，不如让我吃了吧。」
「是么？娘子，吃人可是犯法的。」
顾言笑意盈盈，空气中都是甜蜜的味道。
林婉如附身装作咬下去的样子。
顾言没有躲，反而将林婉如的腰身搂的更紧了些。
唇也迎了上去，轻吻在林婉如的唇上。
就在顾言要深吻的时候，林婉如又躲开了。
「讨厌，想趁机占我便宜，没门！」
这样的画面从来没出现过我和顾言的家中。
身为旁观者，我甚至想为他们的感情喝彩。
每每顾言回家的时候，不是倒头就睡，就是在家忙工作。
我仿佛是空气，被顾言冷在家里。
有时候，我想和顾言说说话，可是第一个字刚说出去，就会迎来顾言冷漠的眼光。
他最讨厌在全神灌注的时候被人打扰了。
所以，在家里，我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哑巴。
我甚至开始庆幸，死的那个人是我。
只要警方不发现真相，他们就能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而我作为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也能毫无牵挂的离开了。
就在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陆瑶的电话打进来了。
林婉如先一步抢了过去。
「喂，顾言现在忙着呢，没空。」
「林婉如，把电话给顾言，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你先和我说好了，我可是他最爱的人。」
顾言无奈又宠溺的看着林婉如胡闹。
并没有制止她的行为。
「少废话，快把电话给顾言。」
林婉如黑着脸，将电话递给顾言。
背过身去骂了一句。
我还傻傻的以为陆瑶不知道有林婉如这个人的存在呢。
现在看来，陆瑶每次都是在我面前表演不认识林婉如，好维持我那薄如蝉翼自尊。
「什么事？」
被打扰的顾言自然是不悦的，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陆瑶的电话。
「你妻子失踪了你知不知道？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么？还在和其他的女人瞎混？」
「顾言，你到底有没有心？程一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一个大活人失踪了你都不知道着急么？」
「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无论程一怎么舍不得，我都应该劝她和你离婚。」
陆瑶不间断的指责让顾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谁知道那个女人在哪？没准和那个男人瞎混呢！上次也是离家出走了一个月，后来不是也回来了？」
林婉如伏在顾言的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
脸上的得意是掩盖不住的。
「拿着我的钱不知道安分守己的当个家庭主妇，还在外面厮混，以为这样我就回去找她？别做梦了。她最好是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我知道顾言讨厌我，可当我真的亲耳听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有种窒息感。
明明我的心脏已经被剜了，但还是感觉到了心痛。
林婉如趁机插话，「顾言，别和她废话了，前天我看见程一和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没准就是和那个男人跑了，这回，你一定不能心软，一定要和她离婚。」
想必电话那边的陆瑶已经顶级愤怒了，对着话筒破口大骂。
顾言的脸色黑白一阵。
挂断后，顾言趁着林婉如在厨房做饭的间隙去了阳台。
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
终于拨通了我的电话。
但久久没人接听。
4
一连拨了好多遍，可还是没人接。
「这个女人死哪去了？」
顾言啐骂了一句。
我惊奇的发现，在他的眼眸中，我竟看到了担心。
错觉，一定是错觉。
顾言怎么会关心我呢？
他点了支烟。
伴着落日的余晖殆尽。
他的烟也渐渐燃着。
犹豫片刻，他打给了鉴定科的同事。
「卢铭，求你帮我件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查程一的位置。」
卢铭，我好像有些印象，是顾言的学弟。
两个人几年前发生了些争执，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我没想到，顾言竟然会为了我不得不找卢铭帮忙。
「顾言？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法医也有自己做不了的事，我还以为顾法医手眼通天，现在竟然找我这个废人帮忙。」
顾言的脸色一冷，明显是生气了，可还是语气柔 软，「嗯，实在没办法了，希望你帮我找找程一的位置，麻烦了。」
「夫妻吵架闹到这个份上了？顾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承诺我会对程一好的么？如今程一的行踪你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做丈夫的？」
面对着卢铭的责怪，顾言选择了沉默，半晌才终于开口。
「卢铭，我求你，求你帮我找找程一最后出现的位置。」
电话那边的叹气声震耳欲聋。
「行，不过这一次，希望你能好好对待程一，要是再敢对她……顾言，我警告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原本顾言还想说些什么，可任何话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伴着林婉如的催促声，顾言挂断了电话。
猛吸了最后一口烟。
掐了烟蒂，随手插在花盆里。
顾言的这个举动，一定会激怒我。
放在之前，我绝对会大骂顾言一顿。
但林婉如看了后，却细心的将烟蒂拾起扔进了垃圾桶。
对顾言也没有一句报怨。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顾言也有这么大的压力。
而最应该体谅和包容他的妻子，在他一次次面对压力的时候没有选择爱迁就他。
而是无尽的指责。
这原本是生活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可我却在用生活中一件件不值得提及的小事逼他。
不能再事业上有所助益，生活上还要他处处按照我的方式。
甚至在这一刻，我为了他出轨的事情找到了合理的说辞。
顾言的远离绝不是一个人的错。
天生的性格软弱的我，却在顾言的身上找到了发泄口。
将他越逼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