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郑州人如今却体会到了“人在树下走，屎从天上来”的无奈。在郑州市金水区经五路与纬一路交叉口，两排高大苍翠的法桐树成了天然的生态剧场——每年春夏，成千上万只夜鹭在此筑巢安家，鸟鸣声声本是都市里难得的野趣，可随之而来的“鸟粪轰炸”却让行人叫苦不迭。车顶糊成“芝麻饼”，衣服秒变“斑点狗”，就连执勤的保安都得举着“屎花伞”上岗。这片被网友戏称为“天屎之路”的街区，既承载着市民对自然生灵的包容，又背负着现实生活的尴尬。数据显示，仅2023年夏季，该路段日均清理鸟粪超200公斤，相当于每棵树每天“空投”3斤“生态炸弹”。当保护动物的善意撞上生活不便的困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难道只能停留在口号里吗？

走进纬一路，抬头便见法桐树冠间“千鸟竞巢”的奇观。夜鹭们叼着树枝忙进忙出，雏鸟探着脑袋嗷嗷待哺，俨然把城市当成了育儿基地。树下却是另一番景象：白花花的鸟粪像打翻的豆腐脑，星星点点铺满人行道。清洁工张大妈握着高压水枪苦笑：“早上刚冲干净，晌午又铺满了，这哪是扫地？分明是在给鸟刷茅坑！”

沿街商铺与这些“空中邻居”的爱恨情仇更是一出活剧。服装店老板王姐的玻璃橱窗成了“粪发涂墙”的重灾区：“客人隔着玻璃看衣服，总以为新款是波点设计。”餐饮店老张则发明了“遮粪伞阵”，把门口支成蘑菇屋：“总不能请客人吃‘加料’牛肉面吧？”最绝的是文具店老板娘，索性在门口挂起“天降祥瑞，进店八折”的幽默招牌，硬是把糟心事变成揽客梗。

附近居民的态度像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退休教师赵大爷每天晨练听鸟叫，觉得比广场舞音乐舒坦：“听着它们叽叽喳喳，就像住在森林小区。”可上周带孙子遛弯时被“空袭”命中，老爷子立马改口：“这哪是鸟？分明是轰炸机编队！”小学生们倒把这事儿玩成了校园时尚，谁衣服沾了鸟粪就封为“天选之子”，戴着小黄帽比谁躲粪技术高超。

最发愁的当属环保部门。夜鹭作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巢穴受法律保护。去年尝试用驱鸟彩带，结果鸟儿们淡定地叼去垫窝；今年提议修剪树枝，又被爱鸟人士批“破坏生态”。负责绿化的李科长挠着头皮：“现在我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转机出现在今年开春。社区组织起“护鸟联盟”，给树下加装可移动遮阳棚，既挡粪又不影响采光；学生志愿者设计出“接粪托盘”，用可降解材料悬在鸟巢下方；更有科技公司献宝，送来声波驱鸟器，专挑人流量大的时段播放老鹰叫声。虽然没能根治问题，但车顶“粪量”少了三成，环卫工的水枪也改成了每周三次。

这条“天屎之路”像一面魔镜，照见现代人的生态困境。我们既向往“两个黄鹂鸣翠柳”的诗意，又嫌弃“鸟屎落在奶茶杯”的狼狈；既高喊着“保护野生动物”，又在生活受扰时暗戳戳盼着鸟儿搬家。古话说“劝君莫打枝头鸟”，可没教人如何应对“粪”怒的小鸟。

其实自然与城市的交锋里，本就没有非黑即白的答案。就像纬一路的梧桐，既用浓荫为市民遮阳，又用枝干托起鸟儿的家。或许真正的和谐，不是把自然请出城市，而是学会给共生关系“打补丁”——给鸟巢下挂接粪网，给商铺装可收缩雨棚，给清洁工配高压清洗车。当我们在法桐树上看到的不只是鸟粪，还有生命繁衍的奇迹；在清理工具里不只见麻烦，更发现智慧碰撞的火花，这座城市才算读懂了“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的真谛。

毕竟，谁家的阳台上没飞来过冒失的麻雀？谁家的车窗没被鸟儿当过厕所？与其纠结“赶鸟还是忍粪”，不如学学郑州人的豁达——撑把花伞接着走，笑骂一句“这泼天的富贵”，毕竟能在水泥森林里听见野鸟争鸣，何尝不是种奢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