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党玉凤

我叫党玉凤，18岁那年，母亲的肚子突然就长了一个大瘤子。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父亲把我嫁给了离家30里地的一个秃子。

秃子名叫杜心念，五短身材。一条腿有点瘸，走路时一只胳膊摇，另一只胳膊还必须扶住膝盖，身子倒向另一边。村子里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半导体”。

半导体人长得十分难看，但却聪明绝顶。古今中外的大小事情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当然是胡编乱造）由于他脑袋瓜子特别聪明，因此还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

我这个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嫁了个半导体，心里多少有点委屈。但命该如此，我也只能闭着眼睛混日子。

结婚后的三年里，我先后生了两个女儿。为了女儿长大能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半导体在三间正房的东面又另盖了三间偏厦。

房子的主体虽然盖起来了，但泥墙、安门窗、隔小房等等好多后续工程还没有完工。当时还是人民公社时期，没有打工的，因此这些活还得自己干。

打土坯、泥墙、担土、和泥这些活都是要出力气的，半导体那能干了？

正在这时侯，邻居王大婶却突然有了急病，王大婶的儿子来福为了给母亲治病来找半导体借钱。一向爱钱如命的半导体不但借给了来福10块钱，而且还帮他在信用社贷了300块钱。

来福拿着这些钱很快就去医院给母亲把病治好了。

为了感谢半导体，来福抽空就来帮我家的干活。

来福身强力壮，踏实肯干，半导体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因此才干出了如此荒唐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下雨天，全队社员都没出工，来福就来我家帮忙。我和泥，他泥墙。半导体推脱要算账去了会计室。

中午的时候，半导体割了几斤肉还拿了一瓶酒。他让我炒了几个菜，说是要和来福好好喝一顿。

菜炒好了后，为了不影响他们喝酒，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串门了。等我带着孩子回来时来福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我让半导体把来福送回家，半导体则说让他就在我家床上躺一会，并让我帮忙把来福扶到了床上。

来福真沉，我与半导体把他扶上床后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这时半导体破天荒地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水后就感觉头有点晕，眼皮直打架只想睡觉，一会儿功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已正和来福都一丝不挂地睡在一块。而半导体正用皮绳狠命地抽打着我的两个。两个孩子正在一边哭闹着。

半导体以报案为由逼着来福写下了所谓的犯罪经过。然后又提出如果来福能把我们家新盖的偏厦剩余工程都干完，他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被逼无奈的来福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我有点纳闷，我与来福怎么就能睡在一张床上？到底来福真的下流，还是误会？

通几天的调查，我终于发现了奥密。原来半导体早就在医疗站分次买了安眠药，我与来福都是喝了半导体放在水中的安眠药而失去意识的。

这个畜牲，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连我的清白也不顾。我开始对半导体有了一种讨厌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来福除了在生产队上工外，便来我家干活。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也不和我说话，只是埋头干活。我端给他的水，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每当看到来福那精益求精的干活态度，和他那和蔼善良的面容时，我的心里都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来福在我家干了半年活才将新房收拾好。看到那宽敞明亮的新房，我的眼前老是晃动着来福那满身汗津津的健子肉。

实行土地承包制后的第一个秋天。一连下了几天大雨，玉米地里的杂草一下子就窜出了老高。天刚放晴，半导体就摧促我去玉米地里拔草，并要陪我一块去。吃过早饭，我把孩子送到邻居家后就与半导体去了后山。

在经过一处拐弯时碰到了正在地里拔草的来福。听到我与半导体的说话声，来福站起身瞅了我们一眼后就把头扭到了一边。

突然从身边的悬崖上掉下来几个碎石，我仰头一看，只见悬崖边上的树在不断的摇晃。

这时只听来福大喊一声：“快跑，要滑坡了！”听到来福的喊声，半导体像一只兔子一样，一下子就窜出了老远。就在我准备跟在半导体身后跑的的候，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一只鞋子也不知飞到了那里。我刚爬起来，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又让我再次摔倒在地。我不由得大喊一声：“心念，快来拉我！”

我看得非常清楚那半导体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瞅了我一眼后，又转身向前跑去。

这时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已经有几块小石头砸到了我的身上。就在我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来福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不由分说两只胳膊夹住我的腋下连拉带拖向前跑去。

只听“哗，哗，哗，”流沙般的碎石倾泻而下，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我身后的悬崖塌了下来，巨大的冲击波把我与来福掀翻在地。

好悬啊，我差一点被泥石流掩埋。我们两人傻傻的抱在一起，直到半导体踢了我一脚，我才回过神来。

我彻底看清了半倒体的真面目，他的眼里只有自已，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让他为我遮风挡雨，那真是痴人说梦。

与半导体离婚的念头立即浮现在我的脑际，但是我知道这句话千万不能说出口，不然半导体会千方百计的把我的思想扼杀在摇篮之中。我得慢慢等机会。

还真让我等到了机会。一天，半倒体突然对我说：“咱小女儿己经三岁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生个儿子，农村人没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瞪了他一眼：“咱可是领过双女户补助的，要是再生一个儿子，不但要把补助款吐出来，而且还会罚更多的钱。”

半导体嘿嘿一笑：“我早都想好办法了，咱们先把婚离了，等你把儿子生出来后，咱再复婚。”

我问：“这能行吗？”

半导体忙说：“行，肯是行，好多人都采用假离婚来生孩子。”

很快我与半导体就办好了离婚手续，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我和两个孩子都回到了娘家。

终于从半导体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在娘家待了三天，晚上我悄悄潜回村子并敲开了来福家的门。

我把多少年来所受的委屈，以及我与半导体离婚的真实目的告诉来福时，来福惊得目瞪口呆。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来福动了心，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了来福家，我们详细地商量了结婚的具体细节。

第二天我与来福就去公社办理了结登记。结婚证拿到手，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南下的火车，来到了广州。

我与来福都同时被一家服装厂录用。在服装厂干了三年后，我们就从厂子辞职自已单独干了起来。

站稳脚跟后，我悄悄地回到娘家把两个女儿也接到了广州。

几十年时间过去了，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几个孩子相继长大，我们把厂子交给了儿女后我与来福又回到了老家。

半导体一直没有再娶，他受刺激太大，神志一直不清。他整天勾偻着身子，嘴里都反复地重复。“鸡飞蛋打，自作自受，鸡飞蛋打，自作自受。”

看见我与来福回到村上，半倒体像看见陌生人一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我知道他时日不多，因此就打电话把他的两个女儿叫了回来。

当两个女儿齐声喊爸时，半导体终于油尽灯灭，嗑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