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没人理睬,当书记的同学来家里走一遭,我家人山人海

名著茶话会 2024-11-30 06:59:19

父亲是78岁去世的,这个年龄在农村也算是寿终正寝。我和三个哥姐一起在父亲的卧室里商量,怎么为老人家办后事。

在我们当地,素有“红事不请不来,白事不请自来”的说法。也就是说,村里哪家的老人去世了,乡亲们都会主动去帮个手,再不济也会去凑个人数表示慰问。

父亲是早上七点去世的,按照地方的风俗放了鞭炮,也相当于告诉乡亲们,老人走了。

天亮之后,陆续来了几个族里的长辈老人,都是村里红白喜事的当家人。

但他们来了之后,却没有主动说起如何给我父亲操办后事的问题,反倒更多是表示一下慰问。

除了这几个老人之外,那些普通的乡亲几乎没有人来。说得过分点,我父亲去世了,村里几乎是无人理睬的境地,这让我们全家都唏嘘不已。

按道理人情来往,农村人的交际中,总是遵循“你不来我不去”的原则。

但以往村里的红白喜事,尤其是老人去世的白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没有缺席过,为什么到了我们家,就这么被人冷落呢?

哥姐们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压抑,只有我心里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便出了门,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那头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喂了一声,我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诉他:我父亲拜上您了(我们地方的说法,也就是老人去世的意思),和你说一声……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安慰的话,最后告诉我:我马上就到。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小轿车开到了我家门口,停在门口的大树下,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直接就进了我们家。

最开始慰问的几个长辈都在,看到对方进来,赶紧走上去客气地打招呼:陈书记,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陈书记的男子,正是我的初中同学陈正和,他稍显矜持而又不失和蔼地和大家示意打好招呼。

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就进了我父亲下榻(老人去世后从床上移下来放到地面的竹垫子上)的房间,双膝一弯就跪在父亲的脚头,嘴里呜咽着说道:叔叔,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三叩首,陈正和起身,和站在旁边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握手慰问,最后拉着我的手说:军老弟,我上午还要去县里开会,只能早上先来看看,晚上我再来。

我赶紧示意他别耽搁正事,还说感谢你忙里偷闲前来悼唁。陈正和用明显压抑的语气说:你父亲对我有大恩,老人家走了,我不能送终,总得来送他最后一程,要不然还是人吗?

我和陈正和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院子里得几个老人又围上来打招呼。

但他并没有多逗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出了门,又围着父亲的老屋转了一圈,最后和我挥手告别上车离去。

我回到院子里,几个老人赶紧围上来,有人提醒我说:你们兄弟几个也别悲伤了,老人家寿终正寝,人生的最后这一回,我们还是先商量怎么给老人家操办吧。

于是,大家一起到了客厅,一边喝茶一边商量起来。

在我们商量的时候,外面陆续又有人进来,都是村里的乡亲。这个时时候过来,当然是为了慰问和悼唁了。

作为长子,大哥赶紧起身打招呼,还得跪下一一给大家磕头。

但大哥这一跪下似乎就没有了尽头,门外不断有人进来。没多久,房间里站满了人不说,就连院子里也是人挤人,家里的人气顿时旺了太多。

我们兄弟几个赶紧拿出香烟散给大家,嘴里还得不停感谢,毕竟别人来悼唁的是我们的父亲,怎不能失了礼数。

乱哄哄持续了一两个小时,几个主事的人也已经商量妥当,拿着本子来到街基上大声念了起来。

主要就是人员的安排,安排某某做什么事,你去采购,他负责接待,某人负责做饭,某人泡茶等等。

每说到一个人的名字,对方肯定会大声答应一声好,最后还得写在白纸上贴到最显眼的墙头,这就是我们地方丧事的“人员安排”。

一切都安排好了,院子里家里的人才陆续散去,但还是有不少老人,有的是妇女孩子没有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却也是我们当地的习俗,老人去世被称为“喜丧”,只要人多热闹点就行。

看到这一幕,大哥摸了摸自己的发痛的膝盖说:早上的时候没有人来,我还以为得我们几兄弟自己操办这场丧事了。想不到陈书记只是来露了个脸,来的人就这么多。

我示意大哥别多说,但大哥的话,确实让我顿时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我和陈正和是初中的同学,初一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倒是不冷不热。在我眼里,陈正和这个山里人实在太过普通,就连吃饭都和我们不一样。

那时候我们学校都是学生自己带粮食,淘洗干净后拿去食堂的蒸笼里蒸熟,至于菜嘛,就是自己家里带过来的腌菜。

我家条件算不错,粮食都是净大米,带的菜也比别人多一些油水,有时候还能在腌菜里夹几块腊肉。

而陈正和就不一样了,粮食顶多有一半的大米,不够的就是红薯。带的菜也是清一色的萝卜米,还看不到什么油光。

于是,吃饭的时候,陈正和基本都不和我们在一起,而是走到没人的地方去啃红薯。

但初一期末考试,陈正和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竟然考了年级第一。

乃至老师在开导我们这些成绩中游的人时说:看看人家陈正和,再看看你们,你们能对得起父母给你们准备的粮食吗?

我虽然也是调皮捣蛋的人,但对陈正和确实佩服不已。于是,从第二学期开始就逐渐和他走近,后来还把座位调到了一桌。

既然成了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我自然就要做点什么了。

看到陈正和吃得太清苦,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帮他一把。有时候故意多放点米,吃不完的就请他帮我吃掉,腌菜里的腊肉,也会掏出来和他分享,还一定要在他饭钵里按几下。

到初三时,我父亲在学校旁边租了间房子开商店。于是,我就邀请陈正和和我一起住。

至于吃饭嘛,干脆也在一起,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些大米红薯,不管多少我们家都收下,也不用他再带什么腌菜,每天都能吃顿热乎的饭。

陈正和一开始有点抗拒,但架不住我软磨硬泡,再加上我父亲也挺和蔼,最后还真的住到了我家。

不过,陈正和还真是个懂事的人,虽然住到了我们家,但一直帮着做家务。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挑水,把水缸灌满之后才洗脸去学校,晚上回家也会帮着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这样一来,陈正和与我父母的关系也很不错,我父亲甚至当着我的面说:

你看人家正和,学习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勤快,你不但成绩不如人家,还那么懒,将来怎么过日子?

每当这个时候,我只能腆着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而陈正和则会安慰我父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小军不就是热心么,愿意帮助人,得道多助,将来必定也有出息。

中考的时候,陈正和不出意外考上了师范,而我则只能回家种地,我们之间的差异就此越发明显。

自从上中专之后,陈正和来我家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但寒暑假只要回到家,他必定要来我家住两天,依旧帮着我父母做点家务,更多是和我聊一些将来的事情。

师范毕业后,陈正和被分配到区里的中学当老师。那些年里,只要发了工资,陈正和就会买点礼物来看我父母,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我父母的一个亲侄子一般。

当了三年老师,陈正和的才华得到了上级的赏识,突然就被调到县政府当秘书。虽然最开始就是写写稿子,或者帮着做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但陈正和总是能脚踏实地地去干。

这世界不会永远埋没有才华又踏实做事的人,几年后,陈正和被提拔了,先是当了副局长,虽然只是副科级,却也算是正式踏入仕途。

经过一些年的努力,陈正和在02年的时候成了局长,正式成为一个大局的一把手,在县里也算是有点名气了。

那些年里,我在村里也算是有点想法的人,也和村上的老支书走得近。

看到其他村都在想方设法搞项目,村里过得很红火,老支书也动了心,找到我商量说:

你的老同学不是当局长吗,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叙叙旧,要是能拉到一个扶贫项目,那我们村不就也能有实惠吗。

老支书还和我说:只要你拉来了项目,那就是大功劳,我就向大家推荐你当村长。

当村长对我来说有点吸引力,主要就是有面子啊。再加上自认为和陈正和关系匪浅,我要是开了口,他还不是有求必应?

虽然我没有直接答应老支书,但第二天就去了县城,直接就去局里找了陈正和,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请他帮忙搞个扶贫项目放到我们村。

一开始,陈正和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还让我在城里住几天玩几天。得知我是来拉项目后,陈正和脸上开始严肃起来,对我说:

小军,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说虚假的,这扶贫项目确实有,但不能给你们村,因为扶贫是有标准的,可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们村还真不够标准。

陈正和的解释,我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能够理解。可随后的一番话,却让我心里很不满了。

陈正和继续对我说:小军兄弟,你这人太直接,不适合搞这些事情,更不适合当村长,我看你还是脚踏实地做自己的生意,别琢磨那个什么村长的位置了。

这话给我的打击太大,什么叫你不适合当村长?虽然我当年读书比你差,你能当局长,我就连个小小的村长也不能胜任?

所谓话不投机,我和陈正和有点不欢而散,虽然表面上没有撕破脸,但我心里却在想,今后尽量别和你扯上关系了。

回到村里,我当村长的事自然不用提,关键是乡亲们都在背后议论。大家都说我和陈正和关系那么好,却拉不到项目,要不就是没有用力,要不就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

这样的话,让我心里的怨恨更多了几分。于是,我和陈正和的关系越发开始冷淡下来。

每次陈正和来看望我父母,我总是找个借口躲开,要不就干脆不露面。

一次两次或许不觉得,次数多了,陈正和也知道我们之间有了缝隙,却从来没有和我解释过什么。

每年正月初三,陈正和都会来给我父亲拜年,因为那天刚好也是父亲的生日,也只有在这天,我们才能见个面,至少表面上还是能相处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了几年,陈正和竟然调回来我们镇上当书记。乡亲们都为我惋惜:

要是你们的关系依旧那么好,如今人家回来当书记了,你不就有数不清的好处?

只有我明白,陈正和不当书记可能还好点,反倒是当了一把手,更不可能对我有什么额外的“照顾”。

于是,我也从不去镇上找他,他也不会特意来找我。而我在乡亲们面前,几乎就成了失败者,说的话越来越没有分量,甚至我主动和大家打交道时,也有种被故意冷落的感觉。

就这样,我和乡亲们似乎就渐行渐远,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乡亲们才会如此对我呢?

如今父亲走了,还有七十好几的母亲在,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乡亲们真的没有让我失望,竟然不约而同地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所以,父亲的“起身炮”响起后,前来慰问的人那么少,我并不特别奇怪。

但随之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陈正和只是来我家转了一圈,情况马上就发生巨大的变化,“闻讯”前来慰问悼唁的人,竟然把家里挤得水泄不通。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天上地下巨大的对比差异,让我心里不得不感慨:这世界真的太现实,就算是我们这样偏远的农村,如今也是如此势力了,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个现象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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