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雨欲来。
王生躺在冰凉的棺材里，喉头滚动着最后一口浊气。
棺木缝隙渗进的雨水顺着脖颈蜿蜒而下，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却见妻子张氏正攥着铁锹往坟坑填土。
泥土簌簌落在棺盖上，混着雨水糊住他的口鼻，王生拼命抓挠棺壁，指甲在漆木上犁出五道血痕。
"娘子……"他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棺外却传来张氏带着哭腔的咒骂："你这短命鬼莫要怪我，要怪就怪村口刘半仙！
三更梆子响时，张氏已在家中堂屋摆好香案。
供桌上摆着三碗倒头饭，碗底各压着一枚铜钱，烛火在阴风里忽明忽暗。
她忽然听见灶房传来异响，握着的香烛倏地折断，滚烫的蜡油滴在手背，烫得她浑身一颤。
"当家的？
她声音发颤，却见灶台角落里盘着条赤尾蛇，蛇信吞吐间，灶王爷泥像上的朱砂眼竟渗出两行血泪。
破晓时分，白云观道士陈玄机叩响了张家院门。
这年轻道士生得眉清目秀，道袍下摆却沾满泥垢，背上桃木剑穗系着褪色的八卦镜。
他昨夜在十里外破庙歇脚，忽见北斗七星倒悬，掐指算出此处有阴煞冲天，师父留下的铜罗盘指针正死死咬住张家宅院。
"道长是来化缘的？
张氏隔着门缝打量道士，手里紧攥着剪子。
陈玄机却盯着门楣上贴着的黄符，那符纸歪歪扭扭画着赦鬼咒，朱砂里竟掺着人血："贫道途经贵地，见贵宅妖气缭绕，特来……"
话未说完，忽见张氏脸色惨白，转身就往内院跑。
陈玄机正要追赶，忽觉后颈汗毛倒竖，回头正对上灶王爷泥像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疾步退至院中，从袖中抖出七枚铜钱，却见铜钱落地瞬间，六枚尚自旋转，唯有第七枚"当啷"一声直立不倒，正反两面赫然是哭丧脸与笑面佛。
张氏跪在王生坟前拼命刨土，十指鲜血淋漓。
陈玄机赶到时，正见她抱着棺材哭得撕心裂肺。
棺盖掀开的刹那，王生青紫的面容映入眼帘，喉头竟还卡着半口气。
"你究竟要救他还是要害他？
陈玄机厉声喝问。
张氏浑身剧震，袖中滑出半截黄符，那符上画着倒五雷纹，竟是茅山镇尸符。
道士捡起符纸细看，忽见符角有朱砂小字："丙申年七月十五子时生人，命犯天狗，需以阴婚……"
"住口！
张氏突然尖叫着扑来，却被陈玄机用剑鞘挡住。
年轻道士盯着她发间若隐若现的碧色簪子，那簪头雕着衔尸雀，分明是湘西赶尸匠的标记。
"王生不是病死，是中了尸毒。
陈玄机扯开死者衣襟，只见胸膛布满青紫尸斑，形状恰似地图上的阴山山脉。
他忽然想起师父留下的《地理葬经》："尸毒入喉者，死而不僵，需以雷击木钉其……"
话音未落，张氏突然抢过铁锹猛砸棺材。
王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暴长三寸，棺中竟飘出腐肉香气。
陈玄机反手抽出桃木剑，剑尖挑起张氏裙摆，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尸蛾咬痕。
"你早就知道他会变僵尸？
道士剑锋抵住她咽喉。
张氏却突然诡笑，从怀中掏出面铜镜："看看你自己背后。
陈玄机转身刹那，但见东方天际压着片血云，云中若隐若现的蛇形轮廓，正是道门所说的"腾蛇煞"。
他忽然明白张氏为何要在棺中钉镇尸符——王生死而不僵，分明是被人施了"借尸还魂"的邪术。
"三十年前，有个货郎在阴山道被僵尸抠了心。
张氏突然开口，声音变得沙哑尖利，"那货郎的老婆用定魂针保住他最后一口气，把尸体背回村……你猜怎么着？
半夜货郎爬起来，把全村老少都咬成了血葫芦！
陈玄机听得毛骨悚然，却见张氏扯开衣领，心口赫然纹着七枚北斗钉尸钉。
她突然抓起铁锹往自己天灵盖拍去，陈玄机疾步上前，却见铁锹落下瞬间，张氏周身腾起碧火，竟是湘西赶尸派的"借命灯"。
"王生前世是阴山道的货郎！
碧火中传来张氏凄厉的笑声，"我等了三十年，就等他转世来还债！
晨鸡报晓时分，陈玄机在灶台底下发现半截黑驴蹄子。
当他把蹄子塞进王生口中时，僵尸突然张口吐出块玉珏。
玉上刻着"刘"字，正是村口神棍刘半仙的随身之物。
"那神棍给王生算命时，在他掌心画了尸毒咒。
张氏奄奄一息地靠在门框上，"我钉住他魂魄，是怕他被刘半仙炼成尸傀……"
她话音未落，院中突然刮起阴风。
刘半仙拄着哭丧棒立在院中，身后跟着七具跳尸。
陈玄机正要拔剑，却见张氏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剑身上画出"敕令"二字。
"道长快走！
张氏突然撞向刘半仙，碧火与哭丧棒相撞迸出青焰。
陈玄机背着王生尸体冲向院门时，听见张氏最后的声音："替我超度他……来世……"
七日后，陈玄机在白云观后山超度王生。
当往生咒念到第七遍时，王生尸身突然坐起，喉头滚出半块带血的玉珏。
玉上刻着"张"字，背面是幅阴阳婚契——张氏前世竟是阴山道货郎的结发妻。
"原来如此。
陈玄机长叹一声，将玉珏埋进土里。
转身却见那条赤尾蛇盘在碑前，蛇头轻点三下，化作青烟飘向东南方。
他忽然想起张氏临死前的话："腾蛇星动，必有大疫……"
三十年后，白云观藏经阁多了卷无名手札。
最后一页画着个戴碧簪的女冠，旁边题着："丙申年七月十五，张氏借命镇尸，以碧火焚魂。
腾蛇现世，当以……"墨迹到此戛然而止，唯有纸角沾着星点碧色荧光。
阴云压境，紫电划破苍穹。
陈玄机背着墨斗葫芦登上阴山道时，正遇见个红袍女子在杀龙口布阵。
那女子赤足踏在符阵中央，三千青丝结成七十二枚镇魂钉，每根发梢都系着铜铃铛，山风掠过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异响。
"道爷且慢。
女子突然开口，声音似碎玉落盘。
她指尖轻弹，七枚铜铃无风自动，竟在空中拼出北斗倒悬的凶卦："腾蛇星坠，血月当空，此处要起尸龙了。
陈玄机瞳孔骤缩。
三日前他夜观星象，见紫微垣旁腾蛇星大亮，师父留下的《河图洛书》分明记载："尸龙出世，必引万尸朝宗。
他正要开口，忽见女子袖中滑出半截碧簪，簪头雕着的衔尸雀在闪电中泛着幽光。
"三十年前湘西赶尸燕家灭门案，道爷可曾听闻？
女子突然转身，红袍翻卷如血浪。
她腰间挂着七枚人骨铃，每枚铃铛都刻着不同卦象，最下方那枚赫然是"未济"凶卦。
陈玄机默念道门秘辛。
相传燕家最后传人曾以"七星续命灯"对抗尸龙，却在血月之夜被七十二具铜尸分食。
他正要答话，忽见女子足下符阵金光大盛，地底传来铁链崩裂之声。
"来了！
女子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符阵上竟化作七道锁链。
陈玄机疾步后退，但见地缝中伸出只青黑鬼手，指甲暴长三尺，爪间缠着腐烂的布条——正是刘半仙的哭丧棒。
"道爷还不帮忙？
女子厉喝。
陈玄机反手抽出桃木剑，剑尖挑起张道陵留下的《天师符》残卷。
符纸无风自燃，火光中映出刘半仙狰狞的面容，那神棍七窍流血，舌头上竟钉着七枚镇魂钉。
"尔等坏我好事！
刘半仙喉咙里滚出非人怪叫。
他双臂突然暴长，十指化作铜尸利爪，地面青砖簌簌裂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尸骨坑。
陈玄机瞥见坑中颅骨皆朝向东方，排列成"阴兵借道"的凶局。
红袍女子突然扯下发间碧簪，簪头衔尸雀竟活过来似的展翅长鸣。
燕家祖传"赶尸调"破空而出，山间腐尸应声而起，却见那些僵尸额头都贴着黄符，符上朱砂写着"燕"字。
"燕家末学后辈燕九，恳请列祖列宗镇魂！
女子厉喝。
七十二具铜尸突然调转方向，竟与刘半仙操纵的阴兵厮杀起来。
陈玄机趁机抛出墨斗线，玄铁链化作天罗地网，将刘半仙钉死在杀龙口的照壁前。
雨幕倾盆而下时，阴山道深处传来九声钟鸣。
陈玄机认出这是道门"惊尸钟"，专克尸龙出世。
他正要追问，却见燕九突然跪坐，七窍渗出黑血。
"道爷……快走……"她颤抖着扯开衣领，心口赫然纹着与刘半仙同款的尸毒咒。
陈玄机猛然想起张氏临死前的话，惊觉这咒印竟与三十年前燕家灭门案如出一辙。
"尸龙要借燕家血脉重生！
他夺过女子手中碧簪，簪头衔尸雀突然化作青烟，在空中凝成半张人脸。
那人脸眉眼与张氏有七分相似，嘴角却挂着刘半仙的诡笑。
惊雷炸响，照壁轰然倒塌。
陈玄机在废墟里发现半卷《阴山尸经》，经书封皮用婴儿皮缝制，内页写着："欲炼尸龙，需集三阴之血——寡妇泪、道士涎、童男髓。
他忽然想起张氏下葬王生时的诡异场景，那三倒头饭下分明压着童男童女的生辰八字。
"刘半仙背后还有人！
燕九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暴长三寸："去白云观……找……找……"话未说完，她颈间突然裂开血线，竟有蜈蚣状的尸蛊破体而出。
陈玄机挥剑斩断蛊虫，却见燕九周身腾起碧火。
湘西赶尸派秘术"借命灯"燃至第七重时，女子突然扯下腰间"未济"铃铛塞进他怀中："转告观主……腾蛇……在……"
晨雾弥漫山道时，陈玄机带着燕九的骨灰返回白云观。
当他将"未济"铃铛交给观主时，这位须发皆白的老道突然口吐黑血，卦象盘上七枚铜钱齐齐倒立。
"三十年前，贫道在杀龙口布下'困龙局'。
观主颤抖着指向后山，"燕家灭门那夜，腾蛇星曾坠入……"话音未落，后山突然传来地龙翻身般的轰鸣。
陈玄机冲出院门，但见阴云漩涡中探出只百丈长的蛇首，蛇信吞吐间，观中道士竟纷纷七窍流血。
"那是上古腾蛇的尸骸！
观主突然扯下道袍，露出心口狰狞的北斗七星疤，"燕家镇守的……根本不是尸龙……"
地动山摇中，陈玄机忽然想起《河图洛书》最后那页烫金小楷："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然其精魄不散，千年后化作'阴山血咒'……"他猛然转身，但见观主周身腾起黑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竟与刘半仙逐渐重合。
"你！
陈玄机拔剑欲刺，却见老观主七窍流出尸油，口中发出燕九的声音："道爷……看……看经书……"他这才想起怀中《阴山尸经》，翻开内页，但见空白处突然浮现血字："三阴血祭，逆转阴阳。
腾蛇出世，必引……"
后山轰鸣声骤响，陈玄机被气浪掀飞。
当他再睁眼时，但见腾蛇尸骸缠绕着白云观，蛇首正对着杀龙口方向。
更令他肝胆俱寒的是，那蛇腹之中竟浮着张氏与王生的面容，二人眉心贴着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陈玄机强念《净天地神咒》。
当他念至第七遍时，怀中"未济"铃铛突然自鸣，与腾蛇腹中的咒音产生共鸣。
他忽然明白观主临死前的话——原来这腾蛇之劫，竟与道门千年气运息息相关。
正午时分，血月当空。
陈玄机在腾蛇腹中看见燕九的幻影，她手中碧簪化作长剑，剑尖直指蛇首七寸处的逆鳞。
湘西赶尸派秘术"七星斩龙诀"破空而出，但见七具铜尸踏着北斗方位，竟将腾蛇尸骸钉死在阴山道脉之上。
"道爷可知……"幻影中的燕九突然露出张氏的面容，"为何尸龙需借燕家血脉重生？
陈玄机摇头，却见女子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尸毒咒化作腾蛇图腾："因为燕家先祖……本就是腾蛇精魄所化！
惊雷炸响，腾蛇尸骸突然崩解。
陈玄机在漫天尸雨中看见刘半仙的真容——那神棍皮下竟藏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阴山派历代掌门"的铭文。
更令他骇然的是，棺中躺着的干尸，竟与老观生得一模一样。
"道门气运……"陈玄机突然呕出黑血，他想起观主每日饮的"长生茶"，茶渣里分明混着尸粉。
原来这白云观百年来，竟用弟子精血喂养腾蛇精魄。
血月西沉时，陈玄机带着《阴山尸经》踏上东行之路。
他要去东海之滨寻找传说中的"困龙桩"，那是唯一能彻底镇压腾蛇精魄的神器。
临行前夜，他在杀龙口立碑，碑文用尸血写成："腾蛇既出，其祸无穷。
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山风掠过碑文，最后一行血字突然化作青烟："……唯斩龙者，可窥天道。
"好个七星锁魂阵。
陈玄机咬破舌尖，血珠激射在符眼处。
阴风骤起，铜尸身上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鎏金纹样的道门服饰。
他瞳孔骤缩——这些分明是白云观历代掌教的尸身。
"道长留步。
沙哑女声混着海腥味。
陈玄机转身，但见渔家女打扮的妇人赤足踏浪，手腕脚踝缠着浸血的麻绳，每根绳结都系着铜铃铛。
最诡异的是她脖颈处浮着半张人脸，分明是刘半仙的容貌。
"你腹中胎儿已死七日，为何不入土为安？
陈玄机祭出墨斗线。
妇人突然惨笑，露出染黑的牙龈："道长可知，这孩儿是腾蛇转生？
她猛然撕开衣襟，隆起的腹部画着倒悬八卦，卦心钉着七枚桃木钉。
"何人惊扰龙王法驾？
阴兵统领身披玄甲，面甲上浮雕着腾蛇吞月图。
陈玄机瞥见其腰间玉牌，赫然是白云观主的随身之物。
他默运雷法，掌心雷纹却突然溃散——此处竟隔绝天地元气。
"三百年了，终于等到纯阳命格的祭品。
老者抚须长笑。
陈玄机这才惊觉周身经脉中流动的竟是尸气，原来自踏入东海那刻起，便已中了"阴龙转生咒"。
他强压翻涌的气血，祭出燕九遗留的碧簪。
"道长快走！
熟悉的女声混着雷鸣。
陈玄机转身，但见燕九的幻影脚踏铜尸，七具尸体竟摆出"北斗封魔阵"。
她颈间"未济"铃铛突然炸裂，碎片化作锁链缠住腾蛇。
陈玄机趁机夺过青铜鼎，却听见老者阴笑："你取走的不过是鼎魄，真正的困龙桩……"
"道门八祖……"陈玄机瞳孔收缩。
他认出棺盖上铭文正是白云观秘传的"锁龙咒"，但此刻咒文却如活物般扭动。
最首的青铜棺突然震开，冲出团黑雾，雾中浮现老观主的面容，其眉心钉着的青铜钉正在渗血。
"纯阳命格……"陈玄机猛然呕血。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自幼被种下尸龙蛊，原来他本就是腾蛇转世的容器。
海面突然升起血色漩涡，八具青铜棺开始震颤，棺中竟传出婴儿啼哭。
"还不够！
陈玄机撕开手腕，鲜血滴在剑身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他想起《阴山尸经》最后那页禁忌——以魂饲剑，可开天门。
正当要自毁魂魄时，海底突然传来钟鸣，八具青铜棺竟摆出"八卦镇魔"方位）
"尔等……"陈玄机刚要开口，忽见八祖虚影同时抬手。
海面升起八道水幕，每道水幕都映出他不同的人生片段——七岁被观主收养，十二岁夜观星象，二十岁下山降妖……最后画面定格在他吸收腾蛇精魄的瞬间。
"还没完……"他握住赤霄剑，剑身突然浮现燕九的幻影。
女子笑着指向天边血月："道长可曾听过'斩龙者终化龙'？
陈玄机抬头，但见血月中浮出巨龙轮廓，其鳞甲竟与自己胸口的图腾完全相同。
更令他肝胆俱寒的是，那龙首分明是自己的面容。
"尔等……到底要做什么？
陈玄机嘶吼。
观主突然露出诡异笑容，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容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腾蛇的鳞甲："纯阳命格加尸龙蛊，再加上九转轮回阵……"他挥剑斩向陈玄机，剑锋却停在咽喉三寸："该醒了，真龙天子。
"不……"他挥剑斩向星辰，赤霄剑却突然崩裂。
碎片悬浮在空中，拼成道门秘辛："腾蛇出世，必引万劫。
然其精魄不灭，唯有以九世轮回……"陈玄机呕血大笑，他看见自己的一生正在重复，每次轮回都在为腾蛇精魄做嫁衣。
"九转轮回……"陈玄机瞳孔收缩。
他认出棺盖上铭文正是白云观失传的"锁龙咒"，但此刻咒文竟如活物般扭动。
最首的青铜棺突然震开，冲出团黑雾，雾中浮现老观主的面容，其眉心钉着的青铜钉正在渗血。
海面突然升起血色漩涡，八具青铜棺开始震颤。
陈玄机看见棺中躺着的人，正是自己不同年龄的尸身。
最末的棺中，青年模样的自己正缓缓睁眼，其瞳孔竟与腾蛇精魄如出一辙。
他听见八祖齐声吟诵："九转轮回，真龙归位！
天际突然裂开缝隙，八祖虚影踏着星斗而来。
他们手中结出锁龙大阵，陈玄机却感觉体内腾蛇精魄正在沸腾。
他挥剑斩向星斗，剑光竟撕开虚空，露出其下翻涌的混沌之气。
八祖齐声惊呼："不可！
观主突然露出诡异笑容，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容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腾蛇的鳞甲："纯阳命格加尸龙蛊，再加上九转轮回阵……"他挥剑斩向陈玄机，剑锋却停在咽喉三寸："该醒了，真龙天子。
海面突然升起万丈金光，八具青铜棺化作星辰。
陈玄机听见天地轰鸣，看见自己不同年龄的尸身正从棺中走出，每具尸身都结着相同的印诀。
他忽然明白——这九转轮回阵，竟是要将腾蛇精魄分成九份，借不同时空的自己完成转生。
"不……"他挥剑斩向星辰，赤霄剑却突然崩裂。
碎片悬浮在空中，拼成道门秘辛："腾蛇出世，必引万劫。
然其精魄不灭，唯有以九世轮回……"陈玄机呕血大笑，他看见自己的一生正在重复，每次轮回都在为腾蛇精魄做嫁衣。
"师父，这剑……"少年抚过剑身，锈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鎏金的"赤霄"铭文。
他听见山巅传来铜铃震响，七具铜尸破土而出，摆出北斗倒悬阵。
少年却只是轻笑，反手抛出五帝钱，铜钱在空中炸成金粉，凝成血符。
"九转轮回……"少年喃喃自语。
他忽然感觉体内腾蛇精魄开始沸腾，青黑鳞片顺着脖颈蔓延。
天际传来八祖虚影的吟诵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与虚影重叠："斩龙者当立九霄……"
"还不够！
少年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完整的腾蛇图腾。
图腾突然睁开黄金竖瞳，他听见无数声音在颅腔内轰鸣："纯阳命格……"他咬破舌尖，血珠激射在剑身上，锈迹竟化作幽蓝火焰。
"终于等到你了……"青年陈玄机挥剑斩向漩涡，剑光竟与少年的赤霄剑共鸣。
两道剑光在云端交汇，化作巨大的腾蛇虚影。
少年看见虚影突然张开巨口，竟要将整片天地吞入腹中。
"不！
少年嘶吼着挥剑斩向自身。
剑锋划过胸膛，却没有鲜血流出。
他看见自己的伤口中涌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化作不同的陈玄机，有降妖的道士，有陨落的尸身，有轮回的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