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歌唱。
歌声从遥远的天空中飘来,歌声从厚重的土地中传出。
歌声落在花朵上,长成生长的韵律,如雨;歌声落在额头上,成为灵魂的烛,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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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唱歌的人,可是我的姐妹、兄弟或看不见的自己?
我看见唱歌的人向我走来,手中挥舞着灿烂,脚踩一大群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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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群鸟尾随其后,鼓着优秀的臂。
有歌唱家之称的鸟也着迷了吗?
从歌声的世界里来,你们在寻找什么?抑或一个深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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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歌声沿着平凡的生活,穿越每一个家门,穿越每一条道路,穿越每一个乡村和城市,穿越计算机所营造的每一个虚拟的空间。
歌声击中我们音符般的梦,击中我们的精神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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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歌声走进秋天,走进生命的深处。
歌声走进苹果,我们便看到果园爽朗的笑声;歌声走进白杨的树叶,便把黄金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歌声走进稻田,沉甸甸的稻穗便低头寻找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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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扬起响亮的马蹄,歌声在草原上飞驰。
任何坠落的音符,都是草原上的一粒不曾熄灭的草籽。
歌声让牧草疯狂。草原咬紧一种芳香。畜生被牢牢拴住,一生也未曾走出一种诱惑的命运。
在草的一边,牧人和狗围着火,数着天上高高的北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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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歌声走入荒漠之中,化成悠远而永恒的流水。
驼队悠悠晃晃地走进历史,走进昨天,衔接那悲凉的歌,盛满了生命的执着。而今日,笛鸣已划破西部贫乏的体肤。
从古老的水壶里流出的可是那千年律动的音色?
直直的孤烟是歌声中盛开的粗旷的西部意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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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唱歌的人可站在黄河的源头,倾听那一去不复返的大自然的奏鸣曲?数千尺的白发在歌声中飞扬,还是那顶古老的草帽沿着巴颜喀拉山顺着历史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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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长城,一条遥远的固体河流。多少个民族是它交织变换的河床,无数的人群是它里面砌着的一匹匹厚砖。时间是它不曾收缩的长度。
多少故事投入这静止般的河流中,便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沿江而来的孟江女,是水,是歌,还是神话的染料?
你可曾听见那歌声中咸味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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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在歌声中打水的女人可是我的母亲、妻子或女儿?
我看见她们穿着不同的服饰,唱着那千年不朽的歌,走上参差不齐的古老台阶。
她们在歌声中洗衣或做饭,她们在歌声中劳作或休息,她们在歌声中活着或死去。
唯独歌声从她们的躯体中留下,铭记她们生命中最深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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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生命之树常青,歌声便是洞穿生命的绿色。
生命之花常开,歌声便是一枚枚花瓣。
还有那生长的节奏,是歌声中无法打折的旋律。
唱歌的人,可曾感觉到歌声所赋予生命的诱人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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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唱歌的人,你被海风吹起的长发,似一串流泻的音符,撒落在岁月的沙滩上,变成一种遥远的记忆。
蓝色的海水搂着一枚帆船。一个小小的渔人之家,在水中沉醉,在水中歌唱。
我看见海水铺展在天上。我把手伸进这深邃的蓝色里,去抚摸又一种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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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唱歌的人,你站在千年之外,万里之遥。
你古老的声音,击中每个人的眼睛。泪水,这美丽的音符,在你触摸不到的树枝上熟落。
你似曾熟悉的脸庞又那样陌生,你千年的歌唱又那样历历在目。
你真是那永恒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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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唱歌的人,在我接近你的瞬间,你已远去。
你是去了东海的岸边,还是到南太平洋的群岛上演唱东方古老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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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唱歌的人,你可看见那高耸的百叶窗在时光中闪烁,飞驰的列车在穿过亚欧的腹地时抖了抖铁色的风衣?
唱歌的人,你可曾听见北方粗犷的民谣被亢奋的口腔吹入大地,成为丝绸之路上无可比拟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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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唱歌的人,我的心依旧。
坐在漆黑的夜晚,虔诚地等待你的光临。打开那扇早已不存在的门,我能感觉到自己黑色的呼吸被一枚落叶轻轻抚摸。
唱歌的人,你真的如流星般消失,散步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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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唱歌的人,你永恒的歌声还留在我的躯体之中,那难以译制的密码牵引着难以置信的美。
唱歌的人,你可曾知道,那歌声一旦消逝,我们还能推开明日的窗,去酿造日日升起的太阳之花?
我怕那黑色的手,随时打开我的困倦,偷走那仅存的歌声,留给我一个空空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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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个喝着苦艾酒的荷兰人,把子弹当成灿烂无比的向日葵,射向了自己内心飞旋的星空。世界不得不用向日葵向他致敬。
而那个叫海子的东方人,孤独地听着麦地里绝望的歌唱,就把自己铺成了铁轨,一直延伸于时间之中。
唱歌的人,你的眼里可有一些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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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唱歌的人,人们四处寻找你的歌唱。
去青藏高原取火的女孩,她用幼小的手臂去摘天上的火星;到大河源头采水的少年,脚步踩落了多少星光,为了那一滴母亲清香的乳汁;又有许多人去了南极,去了最南最南的地方,那儿可是太阳的故乡?那儿可有生命充盈的绯红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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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唱歌的人,就让我们坐在一个叫祖国的地方,纵声歌唱。
那千年不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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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肖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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