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两天，很多惊世大案都有了新进展。

重庆姐弟坠亡案，二审结束。

丰县八孩女事件，丈夫被判九年。

翟欣欣“骗婚”案，一审宣判。

真是应了那句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而其中，有一个人却让我无比揪心。

孙海洋。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4月7日，孙卓被拐案也正式开庭审理了。

2007年，4岁的孙卓被保安吴某龙拐走。

2021年，一家人才得以在深圳相认。

14年的奔波颠沛，骨肉分离。

其中百般苦楚，旁人难以想象。

尽管结果圆满，但人贩子一天不付出代价，这件事，就不算一个好结局。

去年6月，孙海洋收到一份量刑建议书。

文书显示，因涉及拐骗而非拐卖罪。

主犯吴某龙，只被建议量刑5年。

这让孙海洋难以接受。

他不明白，一个家庭14年的破碎不堪，为何犯罪者用短短5年，就能偿还。

拐走一个孩子的犯罪成本，怎么能这么低？

在他的观念里，人贩子拐走孩子多少年，就应该判多少年。

为了加重刑期，这一年时间，孙海洋做了充足的准备。

庭上，他和律师团队提出了28年的量刑建议。

附带580万的民事赔偿请求。

这个数额，让孙海洋也受到了一定的质疑。

有人说，人贩子固然可恨，但你要这么多，不就是想借此发财吗？

580万，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价。

但对人贩子和被拐家庭来说，多吗？

我觉得太少。

或许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标价，但一个家庭的缺失，是再多的钱，都填不满的。

2

如果人间的痛苦，能够划分等级。

那么孩子被拐的痛苦程度，一定是地狱模式。

姐姐孙悦曾说，孙卓丢了这14年零57天，全家都像是患了癌症。

曾经的温馨的小家，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再也拼凑不起来。

家人总是在相互指责。

妈妈怪爸爸在沙发上打盹没看好孙卓，爸爸怪妈妈只顾店里切葱姜蒜。

奶奶也在吵，怪父母弄丢了孩子。

其实，他们未必真心这么想。

但在巨大的痛苦面前，他们又别无选择，必须找个对象，去怪点什么。

最开始那几年，妈妈彭四英，总想着以死解脱。

她会突然的情绪化，冲进厨房就要砍掉自己的手。

她也曾跪在孙海洋面前，不断磕头。

求对方给自己一个了结。

额头撞到地上，巨大的“梆梆”声。

哪怕是现在，孙海洋父女仍会时不时想起。

孙悦说，没人会去教一个孩子，父母都不想活了，你该怎么办。

但最痛苦的，当然还是孙海洋自己。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14年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始终记得一件小事：

因为沿街张贴寻人启事，孙海洋被几个人拿着棍子追赶。

最终被逼到一个死胡同。

苦苦哀求后，对方要求他把整面墙所有的广告都清理完。

他边哭边把整面墙铲得干干净净。

人们知道他痛失爱子，但能理解的并不多。

包括他自己的父母。

为此，妻子和母亲甚至把他带到了调解节目。

孩子要找，但日子也要过下去。

她们希望孙海洋不要再这么抛下全家，不顾一切地去找。

节目组想要帮孙海洋做心理疏导。

要他背着一个成年人，当作自己背负的多年仇恨自责愤怒等情绪，一直走。

孙海洋竟然背着男人，一百多斤的重量，直直走了一个半小时。

哪怕最后瘫软着倒下，仍不愿撒手。

能想到，他这么多年，是如何将自己逼到发疯。

此类种种艰难，是写不尽的。

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一二。

在我看来，人贩子拐走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一场无声的屠杀。

他们活着，却生不如死。

又岂是几百万，能够衡量弥补的？         

庭审结束后，孙海洋走出法庭，痛哭失声。

他说，全程人贩子没有说过一句道歉，甚至还翘着二郎腿，无所畏惧。

580万，多吗？

要我说，简直太便宜他了。

家人无望的等待，家庭漫长的破碎，乃至孙悦孙辉姐弟俩缺失的童年……

有哪一样，是580万能买回来的？

孙海洋知道，人贩子拿不出这笔钱。

他只是想警告或许仍未落网的人贩子们，孩子是不能偷的，不但要坐牢，还要被背上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因为，还有无数父母，仍在等着孩子回家。

3

开庭那天，法院外面挤满了人。

他们都是被拐儿童的家长，近50位。

这些寻亲家长中，有的人拿着低保生活窘迫。

有的人已是癌症晚期，还有不少已成了单亲父母

得知案子要开庭，他们提前一天从全国各地赶来。

一是为了支持孙海洋。

二是为了借一借此事的东风。

他们直言不讳地讲，我们就是来蹭孙海洋热度的。

他们知道，全国都在关注孙卓被拐案。

这也意味着，自己多一个被看到的机会。

下午，当孙海洋出现在媒体面前。

所有家长，都穿着印着孩子照片的t恤、手举巨幅寻子牌，抢着第一时间冲到他的身边。

哪怕孩子的照片只能多出现在镜头下一秒，他们都要拼尽全力。

万一呢？

万一下一个找到孩子的，就是我呢？

近60岁的梁三寿，孩子已经走丢28年了。

法院门口，他仍有些生疏地架起直播设备。

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重复着：爸爸等你回家。

一场直播下来，观看人数不过300多人。

可他总觉得，万一真的那么幸运，有知情者能看到呢？

51岁的张建新，已经找了儿子兰翔15年。

一抵达深圳，她便第一时间奔到了孙海洋的所在地。

等待着闪光灯从自己身上一晃而过的一个瞬间。

这么多年，她也帮助过其他家长寻亲成功。

但每一次，她仍忍不住责怪自己。

为什么，就是她找不到自己的小兰翔呢？

孙海洋是幸运的，熬出了头。

可更多的，是还在一条看不见终点的寻子路上苦苦煎熬的家长们。

电影《亲爱的》原型里，只有杜小华还没有找到孩子了。

哪怕作为寻亲团队的主心骨，杜小华仍然每次都在见到其他孩子回家时，情绪失控。

在这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再常见不过。

有人甚至死在了寻子路上。

赔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

人贩子，死不足惜。

4

这些年，我们总是在讨论提高拐卖拐骗罪的量刑标准。

国家也加大了打击力度。

但人口拐卖，并没有销声匿迹。

也可以说，离我们很近。

前几天我到网上搜了一下新型拐卖手段，觉得毛骨悚然。

人贩子的套路也在不断革新。

有伪装成防疫部门，接你去隔离的。

有假装需要帮忙，实则总把你往小路上带的。

也有利用家长在朋友圈帮孩子拉票的心理，获得孩子的各种信息。

再冒充熟人，诱骗孩子的。

甚至，眼看骗不过，还有丧心病狂到直接上手抢的。

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在拐卖人口这样巨大的利益下，总有人愿意冒着天大的风险。

提高警惕已经不够了，我们更需要的，是提高犯罪成本。

我希望孙海洋能够得偿所愿，我甚至觉得还不够。

我们必须要杀鸡儆猴，重拳出击，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禽兽们，有所忌惮。

而不是心存侥幸，觉得反正就判这么几年，作下更多的恶。

买一个熊猫都要判十年。

拐骗一个孩子却只要五年。

若悲剧不减少，则处罚无意义。

天下无拐，不该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希望所有还在寻子路上的父母们，都能等到属于自己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