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思予，刘永悦
摘要：二十大报告中提出“确保粮食、能源资源、重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确保粮食安全是国家发展的重要保障。探究从生产到消费各环节中的粮食浪费现状及原因对推动粮食全链条的节粮减损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概述了当前中国粮食在种植端“收后储前”、收储端、加工端3个环节粮食损失的现状，找出各主体环节在粮食流通过程中持续存在的粮食损失问题，提出了加快粮食减损技术研发，提高软硬件储粮设备装备，使粮食各主体参与粮食供应链，利用供应链管理手段共同合作提高粮食减损水平，以及以政府强引导为推动力实现主体环节共同节粮减损的对策。在国家大力支持“节粮减损”的政策背景下，各主体需选择适合的方式提高粮食减损水平，减少粮食损失带来的利益损失，使粮食提质减损增效，提高各粮食主体和整个链条的共同收益。
0引言党的十八大召开后，党中央对节粮减损非常重视，《反食品浪费方案》强调了减少粮食损耗浪费的综合措施。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粮食节约行动方案》，提出要促进粮食全产业链各个环节的粮食减损和产运储加销全过程的节粮减损，要求各地区、各部门根据实际情况认真落实。节粮减损逐步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1]。党的二十大报告在“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坚决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部分，进一步强调“确保粮食、能源资源、重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2]。粮食增产固然重要，但粮食减损仍然是不可忽略的问题。我国在节粮减损上具有很大潜力，减少粮食的损失与浪费能够为保障我国粮食安全做出贡献[3]。
截至2023年，我国粮食产量实现“二十连丰”。我国需要重视在保障产量的同时不断提高粮食产品供给质量，聚焦“从田间到餐桌”全产业链节粮减损[4]。除储粮损失外，收获、运输、干燥加工等过程中也存在不同程度的粮食损失[5]。有学者对欧洲可持续发展理念、美国公共财富管理、日韩资源和安全理念治理的粮食损失手段进行对比分析，提出适合我国由政府引导为主的节粮减损对策[6]。粮食供应链上各环节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粮食损耗，作为连接田间地头和消费的重要环节，粮食储备和加工方面的粮食损失超过700亿元。相关数据显示，中国农户在粮食总产量中的储粮比例长时间维持在40%～50%[7]，而在储粮过程中的损失率更是高达8.8%[8]。我国的粮食储备体系由中央、地方、农户3个层面构成，其中农户储粮在我国储备体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直接影响着我国粮食的数量和质量[9]。在稻麦的储存和加工等后续生产环节，由于干燥处理不当和过度加工，我国每年导致了近3 000万t的粮食损失和浪费，大致相当于447万hm2肥沃农田的粮食产出[10]。粮食加工环节起着连接谷物生产和食品供给的桥梁纽带作用，对节粮减损具有关键意义[11]。深入推进产运储加销全链条节粮减损，可为提高食物安全、减少资源浪费做出贡献[12]。“信息化”“数字化”赋能节粮减损环节显著，提倡政府主导、企业实施、全民参与的共同行动的节粮减损机制[13]。
节约粮食、减少损耗和浪费是粮食减损的两个关键方面。本研究仅分析粮食减损方面，尽管对不同环节粮食损耗的估计存在很大差异，但均说明粮食生产链供应链各环节损耗较高，节粮减损存在较大空间。本研究基于粮食供应链分析目前引发粮食损失的农户储粮、生产流通和加工转化的3个关键环节，并提出相应的节粮减损对策。
1粮食损失现状1.1种植端“收后储前”环节粮食损失我国粮食生产的经营主体98%以上是小农户。这类主体存在生产经营主体小、散、弱，生产成本高、比较收益低等问题。虽然户均耕地面积只有0.1hm2，但小农户的耕地面积却占我国总耕地面积的七成左右，且粮食储存方式多为损失数量最大的“地趴粮”[14]。种植端“收后储前”环节的粮食损失一般主要来源于天气、设备、人为操作不规范等因素。当前我国大多数农户包括部分种粮大户也采取传统的储粮方式，传统储粮装备简陋，容易滋生虫霉鼠害造成较大的粮食损失，也使供应链上从源头流通的粮食数量和质量受到冲击。
1.2收储环节粮食损失2012—2022年我国新增的粮食仓储企业有两万余家，增长1 206%。我国于2022年修订了《中央储备粮管理条例》，各级政府随后修订出台《储备粮管理条例》《储备粮财政补贴资金管理暂行办法》《储备轮换管理暂行办法》《储备粮食质量安全管理实施办法》等。细化了收储端粮食企业管理办法，以提高农业主体的生产积极性以及销售端的问题。根据不同形态，粮食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原粮，另一类是商品粮。根据政策的不同，粮食又分为政策粮和商品粮。我国粮食储备体系分为3个层次：中央储备、地方储备以及农户储备。其中，农户储粮是国家储备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储备的来源。储备粮是“蓄水池”，用于调整和应对重大突发事件。我国粮食储备过程中的粮食减损对粮食安全战略的实施具有重大意义。政府储备和政策性库存存量很大，收储企业市场性储粮量较少，所以企业利润操作空间不大。收储环节的损耗来源于出库和入库的粮食差值（图1）。目前，收储企业由于仓储设施落后、仓容不足，仓储水平较低，缺乏智能化、信息化的能力，一些粮库缺乏足够的资金建设新的标准化仓储设施，仍在使用20世纪80年代的老旧库房，仓储设施陈旧，无法满足现代化储粮的需要。
1.3加工环节粮食损失现状2022年，农业农村部印发《关于公布全国粮食加工环节减损増效典型案例的通知》，列出了24个典型案例，强调通过宣传典型，加强政策支持，促进食品加工企业的规范化管理，优化技术，建立先进的标准，从而推动粮食加工环节的减损增效，并与上游企业建立起稳固的合作伙伴关系。粮食加工企业的过度加工问题已经引起社会普遍关注。粮食加工企业以利益最大化和追求更高的市场占有率为出发点，对粮食进行过度加工，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粮食损失。以大米加工为例，每抛光1次，出米率降低1%,50 kg稻谷只能出15～20 kg精米，剩下的多为碎米，用作饲料[15]。根据调查数据，加工环节损失的粮食数量高达75亿kg，这个数据相比其他环节的粮食损失更为严重。
2粮食减损存在问题2.1种植主体“收后储前”环节自身粮食减损能力薄弱粮食收获环节作为粮食产后系统的开端，其损失直接影响到粮食供应的数量和质量。收后储前环节中的粮食损失就是农业种植主体在粮食成熟收割收获、清理干燥、搬运、临时存储等待出售过程中所造成的粮食损失。在目前的农业生产过程中，国家和企业对农户的支持多表现为种植前期的支持，未能延伸到收获后的环节。受新冠疫情影响，加之近年全球范围内气候的异常变化，粮食价格出现大涨的行情，增加囤粮数量的农户有一定增长。其中对于用于口粮和饲料的农户储粮，需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满足家庭的日常需求，通常要保证储存到下一次粮食收获季节，储存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这些人为和投机因素也变相增加了节粮减损的压力。
2.2收储主体设备老化监管能力不足粮食收储体系环节衔接薄弱，存在中间环节多、流程相对繁杂、过程粮食损失较多等情况。收储企业的粮食仓房设施建设大多老旧，缺少标准化、信息化、数字化的储粮设施，机械化程度高的圆筒仓型较少。散粮运输装备未统一，在粮食中转过程中造成损失。同时，人为因素也会造成损耗，例如检验过程的不规范造成结果出现偏差，导致粮食定等、扣量出现较大出入。仓房出现破损、渗漏、入库之后出现鼠虫害，以及粮食自身的微生物产生变质，粮食自身的呼吸作用造成出入库前后干重和鲜重比例下降以及质量下降等。造成这些损耗的原因首先是节粮减损的标准不完善，收储企业在从农户手中收购粮食到出库的中间环节存在质量标准缺失、技术标准执行不力、操作不规范等问题。其次，节粮减损技术有待提高，现今国家储备和企业储备都意识到节粮减损对整个粮食供应链的重要性，但是根本性的提高需要科技的助力。现阶段大多数圆仓采用单一的低温储粮技术，所产生的减损效果也不尽相同，不具有普遍意义上的参考价值。最后，专业化人才短缺。随着改革的不断推进，专业的粮库综合性人才急缺，急需建设对节粮减损粮库现代技术具有研究和开发能力的人才队伍。
2.3加工环节减损标准缺失根据企查查数据，当前我国粮食加工企业有5万余家，其中85%是小微企业。企业规模小，就会为极力迎合市场需求而通过过度加工获利，多次抛光片面追求高精度的外观，完全忽视产品在加工过程中造成的损耗和营养流失。加工工艺落后，设备科技含量低也是导致粮食损失的直接原因，加工设备的升级速度远远赶不上当前食品加工市场的需求，且大多数小企业不具有标准的加工体系，只盲目追求最后的利润，缺少可持续的战略规划。小企业不会主动寻求更高的工艺水平和高科技的加工设备，造成粮食过度加工、损失水平居高不下。与国外相比，我国粮食加工副产品的能力偏低，不能更好地利用主粮的副产品盈利。对粮食副产品的加工利用是在“节流”层面上对粮食损失的遏止，新的粮食副产品的创造会大大降低原粮的损耗。
图1 收储企业作业流程图
3推进节粮减损的对策建议3.1减损技术的研发受传统储粮习俗及农户整体素质等因素的制约，我国基层储粮减损工作进展缓慢。农业大县也有着小规模生产特征，因此要根据实际情况，发展适用于小农户的小型化、低成本的粮食储存设备。根据不同的粮食品种和储粮条件，提升相应的干燥技术水平。研发出适合农户的低成本、科学的储粮器具及绿色杀虫剂，减少储粮因霉变、虫、鼠等造成的损失。
保障储粮绿色安全是时代发展的要求，对于收储环节粮食的问题，推广普及高品质、标准化、现代化的储藏烘干装备是必然趋势。针对出入库环节多、流程复杂的问题，应加速研发不同规模收储企业的自动化管理系统，减少因人工操作导致的粮食损失。同时，提高储粮监管技术，建设集智能仓储、远程监控、安全监控和办公自动化于一体的粮食仓储信息系统，着重解决仓储管理粗放、效率低下、业务协同能力差、信息流通不畅、监督不力等问题。
加工环节想要从根本上减少粮食损失最重要的是减损技术的提高、设备的有效使用，可依靠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实现粮食仓储和加工全过程的减损数字化，避免追求只通过“过度加工”带来收益增长。
3.2粮食供应链的健全3.2.1“生产+加工”供应链以粮食减损为决策目标，在完全理性的情况下，各方均以自己的收益最大化为目标，其所获得的减损与总收益均不能达到最优。所以，主体之间要共同面对粮食减损，降低自身减损成本，提高供应链的整体利益。加工企业在链条中距离市场更近，能更清晰地知道当前消费市场需求，所以“生产+加工”粮食供应链应以加工企业为核心。加工企业通过前向一体化、契约等协调方式，引导农民调整种植结构、提高粮食质量，从供应链源头提供能够满足下游主体需求标准的粮食。例如，统一提供优质良种，对种粮大户生产质量管理制订统一的标准；提出更合理的收购粮食方案，减少农户囤粮和长期储存“地趴粮”的行为。
3.2.2“生产+收储”供应链我国农业生产正向规模化推进，“生产+收储”粮食供应链应以收储企业为核心，鼓励收储企业向上游渗透，以实现互利共赢为目标。以契约为纽带，企业将粮食从农户手中收购后、在储前环节开始接手，从源头控制粮食数量损失，减少粮食在农户手中自储的数量，有利于“产供储加销”全链条的收储企业采用激励机制和利益共享等供应链管理手段，建立粮源基地和粮食“绿色通道”，使收储企业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农户进行精准对接，采用差异梯度参与机制将不同规模的农户根据自身条件分类，以对应不同的协调模式。除了契约之外，也可以通过信任机制和关系机制实现节粮减损粮食供应链的协调。
3.2.3“收储+加工”供应链收储企业可能会因承担政策性储粮任务而动力不足，粮食加工企业则在供应链节粮减损方面拥有更多的需求，迫切需要通过优质粮源来降低成本和提高利润，所以“收储+加工”粮食供应链以加工企业为核心。通过协同管理采取激励或者利益共享等手段，对收储企业提出供应链管理标准方法。例如，对整条粮食供应链的运输环节进行统一的流通标准制订，减少中间运输环节对粮食的损耗。加工企业和收储企业可以通过正式契约或者非正式契约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收储企业利用其仓容资源帮助加工企业减少仓容压力，并可按照其加工标准代收优质、绿色的原粮，两个粮食主体共同探索减少轮换周期的粮食轮换新方法，既可减轻粮食收储企业的粮食轮出压力，也可减少双方因为仓容不匹配和轮转时间长造成的粮食损失，同时也增加了双方收益。总之，双方可以通过订立契约、联合决策、利益联结、资源共享等措施减少粮食损失，达到整条供应链共同减损的目标。
3.3强化政府引导节粮减损在实现过程中主要强调外部因素支持，即政府的保障。政府应在种植后期也就是收后环节对农户提供政策支持，减少种粮农户对政府订单的依赖性，平衡农户的订单和实际产量，防止农户一味追求产量而忽视质量。
因此，可由政府部门牵头，以收储企业为核心向上下游延伸，将种植端和加工端链接起来。例如，对于粮食收储企业涉及政策性储粮任务的环节，政府通过不同程度的介入引导种植主体、收储企业、加工企业积极参与，给予激励和政策扶持，引导供应链主体改变原有的相对粗放的经营策略，主动提高自身的粮食减损水平，保障供应链稳定运行（图2）。同时，规定核心企业不得一味追求自身企业利益的最大化，而对其他相关主体造成损害。
因此，要建立以粮食减损为目标的粮食加工标准及要求，鼓励企业在追求盈利的同时担负起粮食减损的社会责任，掌握粮源、降本增效。以优粮优储为基础，带动优粮优产和优粮优加，带动粮食产业链、供应链的各个环节优化，帮助粮食加工企业提前掌握优质粮源，降低采购资金占用，节约仓储设施建设及仓储成本。
图2 政府参与节粮减损实现机制主体关系图
4展望在我国大力倡导节粮减损的背景下，粮食供应链的节粮减损涉及主体多、环节复杂，协调难度大。因此，应从多方面采取措施，坚持以《粮食节约行动方案》为指导，依托智慧农业的快速发展，加快粮食储藏减损技术以及加工装备技术的研发升级；充分结合粮食减损战略目标与我国粮食减损实际情况，加强农业大数据在监管方面的作用，在粮食减损供应链中各主体信息共享的健康背景下，引入农服主体数据平台，对减损过程进行标准化、信息化管理。未来，将节粮减损发展成为农业服务的一个重要板块，利用供应链管理手段，加强各环节与主体间的合作，依据实际情况提高粮食减损水平，不过度依赖只靠加大资金投入提高减损技术。国家及政府各相关部门要发挥好高站位和强引导的作用，建立完善各环节的节粮减损基础工作，形成节粮减损的长效机制。
参考文献：略
基金：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人文社会科学人才支持计划青年创新人才培养计划“智慧农业背景下粮食供应链治理创新研究”（RRCQC202101）
作者：龚思予，刘永悦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
来源：《农业展望》期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