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北京新星音乐会后台，22岁的远征被王昆亲手整理演出服。作为东方歌舞团重点培养对象，她刚凭《赶牲灵》惊艳四座。"你的嗓子是老天赏饭。"王昆的肯定让这个河北姑娘红了眼眶。此后三年，远征跟着老师踏遍全国剧场，最高纪录一天连演五场。

1982年与郑绪岚同台时发生意外：舞台灯光故障，远征摸黑完成高音转调。次日《北京晚报》盛赞："真金不怕火炼！"王昆将珍藏多年的演出笔记赠予她："记住，本事才是饭碗。"

1985年春晚邀约与离婚协议书同时送达。丈夫无法忍受"全年见面不足30天"的婚姻，扔下狠话："要舞台还是要家？"远征蜷缩在化妆间，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旗袍腰身已宽松两寸，眼角细纹用厚粉也盖不住。

1993年洛杉矶街头，远征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茉莉花》，面前铁盒里零星散落着硬币。这个曾与郑绪岚齐名的"小王昆"，此刻与流浪艺人无异——三年前她还是中国歌坛顶流，如今却因婚姻破碎在异国挣扎求生。

王昆连夜赶到天津劝和："艺术家注定孤独。"但远征最终签下离婚协议，儿子抚养权成唯一诉求。为给孩子更好生活，她接下所有商演，甚至在小县城婚庆场子唱《甜蜜蜜》。1991年，美国波特兰华人商会抛来橄榄枝，月薪抵国内十年收入。

初到美国的落差击碎幻想：英文歌不受欢迎，中文场次被年轻留学生挤压。最窘迫时，她带着儿子住地下室，靠教会救济度日。某日街头卖唱，华裔工程师陈明驻足良久："您是不是唱过《北风吹》？"这份他乡遇故知的情谊，让两人走到一起。

陈明陪她摆摊卖中国结，周末开车载她去唐人街驻唱。2014年东方歌舞团纪念演出，远征受邀回国，王昆坐着轮椅到后台："你终于把苦歌唱成了甜。"

如今的远征在波特兰开中文音乐班，学生多是华裔三代。女儿继承了她的好嗓子，儿子成为硅谷工程师。每周日家庭聚会上，她总弹着老钢琴教孙辈唱《南泥湾》："这歌姥姥的老师教过，要唱出黄土坡的劲儿。"从人民大会堂到唐人街，从顶流歌后到草根教师，远征用半生印证了王昆的教诲。正如她在自传所写："舞台会消失，掌声会沉寂，但本事长在身上，走遍天涯饿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