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武:长城抗日的最后一场恶战

恒鼎谈历史 2025-02-26 03:55:47

董其武,当时系第七军团第五十九军第二一八旅第四三六团团长。

徐庭瑶之中央军自古北口失守后,由南天门、石匣至密云,节节撤退,频频告急,北平岌岌可危。何应钦于一九三三年四月三十日急调傅作义之第五十九军开往昌平集结待命。张家口距昌平二百余华里,而且部队驻地分散,远近不等,但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仅用了二十四个小时,全军于次日(五月一日)下午四时前,即全部到达昌平。傅作义总指挥到北平军分会报到时,何应钦对傅部如此迅速深感惊奇,赞扬他说:“宜生兄进军如此神速,实在没料到,若不是训练有素,何以臻此?宜生兄治军有方,确实名不虚传。”何应钦这些话并不是过誉之辞。傅总指挥在绥远练兵,经常练习一夜行军六十里,而且负重四五十斤。他练兵的一句重要口号就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所以他的部队是“集合快、出发快、行军快”。

第五十九军到昌平,不数日即调往怀柔以西之牛栏山一带,以经石厂、高各店、齐家庄为第一道防线,以半壁店至稷山营为第二道防线,分别占领阵地,构筑工事。

具体部署,大致情况是:

一、第二一八曾延毅旅,附炮兵第三营为右区队;该旅又以我团第四三六团占领石厂子附近高地为主阵地,左接薄鑫第四二〇团,构筑工事,担任正面右翼阻敌任务;第四三五苏开元团在台上村北高地扼守平古公路要冲。

二、第二一〇叶启杰旅附炮兵第一营为左区队;以薄鑫的四二〇团占领齐家庄、杨家庄以西高地为主阵地,右接董团,构筑工事,担任正面左翼阻敌任务;第四一九张成义团占领封口山以西一带高地,构筑工事,扼守白河至茶坞一线,策应薄团。

三、第二一一金中和旅在平义坟西至半壁店间构筑工事,为第二防线。

四、军指挥所设于小汤山肖家村。

各团接受任务后,按照总部印发的工事图纸连夜构筑工事。各团、营、连的防御阵地,均为三线纵深配备。在阵地前沿挖四公尺深外壕两道,外壕外面埋设地雷,以防敌之坦克。在阵地上筑有各种掩体,并筑有坚固的掩蔽部、监视所等,均加以伪装。各种掩体之间构筑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前后左右四通八达。即使敌之飞机、大炮和坦克轰毁一层,仍有一层,破坏一点无碍全部。傅总指挥平素即最重视工事之构筑,认为我军武器装备落后,如欲战胜武器装备优良之敌军,除战术战略上的运用外,构筑防御工事最为重要。他不仅要求官兵“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而且要求“七分用土(即构筑工事),三分用枪”。在各团构筑工事期间,傅总指挥几次到阵地视察,要求极为严格。对我团至薄团主阵地南北之线互枢连贯所筑工事表示满意。自五月十五日至二十日,不分昼夜地加紧构筑,并得到当地人民的多方热情援助。在此期间,敌机不时飞至我方上空侦察、投弹、扫射,因我方工事坚固,未有伤亡。

五月二十一日,我军与日军发生战斗,迨五月二十三日拂晓,日军第八师团的铃木旅团及川原旅团的福田支队,附坦克十余辆,各种炮三十余门,在飞机掩护下,步、炮联合向我团第十连前进阵地进攻。敌人的惯用战法就是先以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之后,再以坦克掩护步兵向我进攻。第十连位于我团主阵地前方的突出部分首当其冲,第十连在连长张惠源指挥下凭借坚固工事沉着应战。该连战士斗志昂扬,抱着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当敌步兵接近外壕时,连长一声令下,机枪、手榴弹如雨点般猛烈还击。我在团指挥所观测孔看到敌兵在坦克车后面蜂拥而来,忙令炮火向外壕前方轰击。敌不支向后退去,又以十数门大炮向我阵地猛轰,我第十连前进阵地已成一片火海,炮弹落下,沙石纷飞,烟尘弥漫,敌人又一次号叫着冲来,此际我十连战士已经伤亡过半,仍与敌顽强战斗。自拂晓激战至上午七时,十连全连只剩下张惠源连长及士兵七人,敌人伤亡亦重。我随命张连撤下。与此同时左翼薄团前沿阵地第五连,亦遭敌集中炮火轰击,而后与敌步兵猛烈冲杀,敌我均有很大损失。我团第十连、薄团第五连坚持战斗三个多小时,完成了前进阻敌任务后,撤回各自的主阵地。

敌占据我前进阵地后,凶焰更盛。上午九时,敌又以步炮联合,向我团及薄团同时猛扑过来。我团扼守的平古公路两侧高地,乃通往北平要冲,为敌所必争。战斗一开始,十架敌机在我四三六团阵地上空,轮番轰炸、扫射,并指示炮火向我阵地猛轰,在我团阵地上落下的炸弹及炮弹不下一千余颗。一时弹片横飞,尘烟笼罩整个阵地,能见度很低,敌步兵群在坦克车后面向我冲击。我团阵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且地形复杂,工事纵横交错,虽遭敌人狂轰滥炸,我方并无大的损失,仅摧毁部分工事和有少量伤亡。当敌步兵冲近阵地时,我严阵以待的战士迅速进入战壕,步枪、机枪、手榴弹一齐发出,敌兵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死伤很多,特别是往高地上爬了半截的鬼子,很少生还,我正面高地下边敌尸累累。我伤亡亦大,尤其是首当其冲的第一营损失较重。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敌人组织第二次进攻。在战斗间隙,我各连亦修理工事,补充弹药,调整部署,加紧做好还击准备。敌人仍以炮火轰击,我战士均进入掩体或掩蔽部,只留少数监视兵。当敌兵在坦克掩护下扑来时,得到监视兵信号,即分别进入战壕的各自位置向敌人还击。敌人自东向西,由低向高进攻,在地势上对我有利,对敌不利。敌人的一辆坦克翻坠于外壕以内,轰鸣不止,左冲右突也上不来,我战士一阵手榴弹,坦克立刻变成一堆废铁。敌兵向高地攀登,远处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举着战刀在喊叫,我命第八连两个射击能手瞄准敌军官射击,连射两枪,那个军官即被打中,跑了两步便像死狗一样倒下去了。敌兵临近我射程时,我进入战壕的战士便投掷手榴弹和以机枪扫射。敌兵以波浪式向我正面反复冲击,表现甚是顽强,但在我英勇战士的猛烈反击下,敌迄未得逞,我正面阵地屹然无恙。

敌在我团正面阵地受阻后,改向左翼薄团猛攻,也是一场恶战,双方死伤惨重,但敌人亦寸步难进。时至中午,敌人向我团及薄团正面进攻,均遭到严厉打击无法前进,恼羞成怒,又令敌机在我阵地上空和阵地后方大肆轰炸、扫射,又令部分大炮向阵地猛轰,部分大炮向前延伸,轰击我后方封口山、平义坟一带,又一次冲击。几百个敌兵像野兽一样,黑压压一片高声吼叫着,端着枪向我团阵地正面及两侧同时往高地攀冲。敌人以密集火力射击,我战壕里的战士先以手榴弹还击,机枪扫射;敌人越爬越近,我第八连连长首先跃出战壕,战士们也跟着一跃而出,号兵们吹起冲锋号,前沿上几个连全部出动,与冲上高地的敌人,发挥三十五军传统的拼刺刀,肉搏近战。有的将手榴弹扔向敌群,有的抱着机枪,依托着大石头、小土丘,与敌交火,一场恶战。我传令第三营进入前沿阵地。

此时阵地前面,左右高地的坡崖上,刀光枪影,血肉横飞,举着小膏药旗的敌兵成了我方战士的目标,几乎无一幸免。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等现代化武器,在此时此地完全失掉作用,一场血战,终于把敌人打了下去。在平古公路大道及两侧高地的坡崖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伤亡的敌人。这次冲锋肉搏战,我团伤亡亦为惨重。大炮将我的团指挥所顶盖掀掉,电话兵死一伤一,电话全毁,我的帽子也打飞了。指挥所里的几个人浑身尘土,几乎谁也认不得谁。一个年轻的参谋说:“咱们都成土地爷了。”大家都笑了。连忙跑下二层掩蔽部,重新装起电话,布置成临时指挥所。此时敌人撤退,我们战士也回到战壕修补工事,抢运伤员,擦拭武器。

下午一时许,敌人连续七次攻我正面主阵地,皆遭失败后,随改变主攻方向,以骑兵第七十二联队和步兵早川联队,从第四二〇薄鑫团左迂回,绕四渡河高地,袭击该团后方之白河村,企图从侧背夹击薄团,吞掉薄团后,再围攻我四三六团,打通平古路,进犯北平。这一招果然毒辣,白河村为薄团指挥所所在地,团预备队第三营在该地防守,薄团发现后,即命第一营营长曹子谦率该营迎头痛击。战斗异常激烈,该营第一连伤亡惨重,连长魏振海阵亡,营长曹子谦负伤,终以众寡悬殊,距白河村东北一里许之茶坞村为敌攻占。薄团战况危急万分,旅长叶启杰电请指挥部紧急增援。傅总指挥获悉后,即派第二一一旅第四二一孙兰峰团,向叶旅跑步前往支援。孙兰峰团长在行动中将其刘景新之第一营埋伏在苏家口附近高地,自己率二、三两营向迂回进犯之敌实行逆袭。敌骑兵一部乘马持刀越过孙团向苏家口奔袭,遭刘景新营之伏击,为我重机枪连组成之火网交相射击,敌骑纷纷中弹落马,毙伤极多,残余向原方向逃窜。孙团为了夺回茶坞村阵地,与敌几次搏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三次之多。孙团这支生力军参加战斗后,战场局势顿时改观。我二一八旅正面战况稍缓后,亦主动分兵配合,叶旅转危为安,便三面夹击迂回叶旅之早川联队。敌终不支退去,叶旅失去之阵地全部收复。薄团与我四三六团正面与敌形成对峙状态。在叶旅阵地战斗激烈,我团局势缓和时,尽速抢运伤员,经过临时简单包扎后,陆续运往后方;赶修工事,调整部署,以原预备队之第三营置于前沿,第一营损失过重与第三营对调,重新编组,作为团的预备队。

孙兰峰第四二一团接替薄团防地,并选出勇敢善战的奋勇队五百人,拟于当晚夜袭敌营,出其不意予敌重创。不料突接北平军分会何应钦命令:“着全军即刻停战,撤至高丽营集结。”总指挥部闻讯大为惊愕、愤慨。

原来何应钦取代张学良为北平军分会委员长时,即秉承蒋介石的“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指示,积极进行妥协,在长城各口相继失陷时,何应钦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已做好逃跑准备。蒋介石忙任黄郛为“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到北平向日本表示亲善妥协,秘密接洽以“华北特殊化”换取停战。何应钦最初派徐祖诒前往日本关东军第八师团司令部,秘密接受该师团长两羲一的所谓临时停战办法,之后,又派熊斌到塘沽,于五月三十一日,与日本关东军代表冈村宁次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停战协定》。

五月二十三日,我军在怀柔县城以西,南自石经厂、北至长城一线,从拂晓到下午六时,连续血战十五个多小时,战事方酣,突接何应钦停火命令,傅作义总指挥心情十分沉重,他很不愿向前线下令撤退,但又不得不服从北平军分会的命令。他气愤地向参谋长陈炳谦说:“这个仗打得太窝囊,牺牲了这么多官兵,他们以宝贵的生命换来的却是妥协停战,阵亡的将士能瞑目吗?”下午七时前,何应钦连续三次打电话给傅,命令马上撤至高丽营一线。傅回答说:“只有敌军先撤,我们才能撤,我绝不在敌人火力下撤退!”何应钦又命军参谋长苗玉田持他的手令,让傅下令撤退。这时前方已无战斗,日军已在陆续后撤。傅这时才派参谋人员分赴前线各部,正式传达北平军分会的命令。午夜,由金中和的第二一一旅占领主阵地,掩护各团逐次向指定地点秘密撤退。二十四日上午,全军到达高丽营附近驻地。第五十九军自五月十七日开始与日寇接火,到二十三日,长城抗日的最后一场恶战,从此宣告结束。

傅作义将军指挥五十九军在怀柔战斗中,几次取得胜利的消息传出后,全国各报均以大字标题报道这一消息。天津《大公报》以“血肉当敌利器,傅部空前大牺牲,肉搏十多次,使敌失所长,沙场战士血,死也重泰山”等语,赞誉我军英勇杀敌的事迹。蒋介石、阎锡山也不得不有所表示:蒋奖五万元,阎奖五千元。北平、山西、绥远各爱国团体亦纷纷携带大批慰劳品到前线慰问。

一九三三年五月中旬,长城各口陆续失守,日本侵略者窜入长城,越过燕山,趾高气扬,愈益猖狂。北平东部已无险可守,傅作义部占据的怀柔阵地,已是最后一道防线。在这次战役中,傅部面临具有飞机、大炮、坦克等精锐武器的虎狼之师,以寡敌众,以弱敌强,英勇奋战。日本随军记者在《朝日新闻》上报道说:“人所共知的傅作义军……竟藐视日本军之威力,自到怀柔后,对我两羲一部,即采取抗战行动,我军对此执拗冥顽之中国军,实不得不予以严重打击……敌在高地筑有中国式的坚固阵地,该阵地两侧伸出,一队由密云前来之我军,一队由蓟县前来之我军,侧背之早川联队,突受敌千余人之进攻,结果伤亡三百余人。”在日本报纸上还有一则关于我军工事的报道:“五月二十四日参观中国式之阵地,实有相当之价值,且于坚硬之岩石中,凿成良好之战壕,殊令人惊叹。”云云。

怀柔之战,我军损失严重,共阵亡三百六十七人,伤四百余人;毙敌三百四十六人,伤六百余人。在正面主阵地上,我团与薄团损失最大。我团第七、第八、第十及重机枪等连队伤亡较重,重机枪连最后只剩下班长张恒顺一人,第十连只剩下八人,第十一连连长双腿受伤,仍坚持战斗;薄团第一连连长魏振海阵亡,营长曹子谦负伤;第五连只剩下五六个人,而且均负了伤。

六月二十八日,北平军分会正式命令傅部开回原防。七月初,全军返绥,途经张家口时,张市市民摆设茶点欢送。民众抗日同盟军总司令冯玉祥将军特到车站迎送,他对傅军长说:“你们是抗日胜利的英雄部队。”傅很谦虚地说:“冯将军才是真正的抗战英雄。”

第五十九军回师绥远后,仍恢复第三十五军的平时番号。为了纪念我军在长城抗战中阵亡将士,特在归绥(今呼和浩特市)北郊大青山麓购地一顷,辟为陵园,安葬了自怀柔运回阵亡将士的灵柩。树立一座巍峨雄伟的“华北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和烈士灵堂,碑文由胡适撰文,钱玄同书丹。为了缅怀当年抗日卫国、流血牺牲的战友,特将碑文录后:

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三月,日本军队侵占了热河,全国都大震动。从三月初旬,我国的军队,在长城一带抗敌作战,曾有过几次很光荣的战斗,其中如宋哲元部在喜峰口的苦战,如徐庭瑶军关麟征、黄杰两师的中央军队在古北口南天门一带十余日的血战,都是天下皆知的。但这种最悲壮的牺牲,终于不能抵抗敌人最新、最猛烈的武器。五月十二日以后,东路我军都退却了;北路我军苦战三昼夜之后,也退到了密云。五月二十一、二两日,北平以北的中央军队,都奉命退到故都附近集中。二十二日夜,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黄郛开始与敌方商议停战。

五月二十三日的早晨四时,当我国代表接受了一个城下之盟的早晨,离当时的北平六十来里的怀柔县附近正开始一场最壮烈的血战。这一战从上午四时直打到下午七时,一千多个中国健儿用他们的血洗去了那天城下之盟一部分的耻辱。

在怀柔作战的我方军队,是华北军第七军团第五十九军。总指挥即是民国十六年北伐战争以孤军守涿县八十八日的傅作义军长。他们本奉令守张家口。四月二十九日,他们奉令开到昌平待命增援;命下之日全军欢呼出发,用每小时二十里的跑步赶赴阵地;五月一日全部到达昌平,仅走了二十四小时。五月十五日,第五十九军奉令开到怀柔以西,在怀柔西北高地经石厂至高各庄的线上构筑阵地,十七日复奉令用主力在此地后方三十余里的半壁店、稷山营的线上构筑主阵地。他们不顾敌军人数两倍的众多,也不顾敌军器械百倍的精利,他们在敌军飞机的侦察轰炸之下,不分昼夜赶筑他们的阵地,他们决心要在这最后一线的前进阵地上,用他们的血染中华民族历史的一页。二十三日天将明时,敌军用侵华主力的第八师团的铃木旅团及川原旅团的福田支队,向怀柔正面攻击;又用铃木旅团的早田联队作大规模的迂回,绕道袭击我军的后方;正面敌军用重野炮三十门,飞机十五架,自晨至午不断地轰炸。我方官兵因工事的坚固,士气的镇定,始终保守着高地的阵地。那绕道来袭的早田联队也被我军拦击,损失很大。我军所埋地雷杀敌也不少。我军的隐蔽工事仅留二寸见方的枪孔,等到敌人接近,然后伏枪伏炮齐出,用手掷弹投炸。凡敌人的长处到此都失了效用。敌军无法前进,只能向我高地阵地,作极猛烈的轰炸。

有一次敌军一个中队攻进了我右方的阵地,终被我军奋力迎击,把阵地夺回。我军虽无必胜之念,而人人具必死之心:有全连被敌炮和飞机集中炸死五分之四,而阵地屹然未动的;有袒臂跳出战壕肉搏杀敌的;有携带十几个手掷弹,伏在外壕里一人独力杀敌人几十的。到了下午,他们接到了北平军分会的命令,因停战协定已定局,令他们撤退到高丽营后方。但他们正在酣战中势不能速行撤退,而那个国耻消息,又正使他们留恋这一个最后抗敌的机会。直到下午七时,战争渐入沉寂状态,我军才向高丽营撤退,敌军也没有追击。次日大阪《朝日新闻》的从军记者视察我军的高地阵地,电传彼国,曾说:“敌人所筑的俄国式的阵地,实有相当的价值。且在坚硬的岩石中掘成良好的战壕,殊令人惊叹!”又云:“看他们战壕中遗尸,其中有不过十六七岁的,也有很像学生的,青年人的狂热可以想见了。”怀柔之一战,第五十九军战死的官和兵共三百六十七人,受伤的共四百八十四人(当时查出的)。

五月三十一日停战协定在塘沽签字后,第五十九军开至昌平集结。凡本军战死官兵未及运回的,都由政府雇本地人民就地掩埋,暗树标志。六月全军奉令开回绥远复员。九月怀柔日军撤退后,傅将军派人备棺木、殓衣,到作战地带寻找官兵遗骸二百零三具,全数运回绥远,绥远人民把他们葬在城北大青山下,建立抗日战死将士公墓,并且开为公园,垂为永久的纪念。公墓将成,我因傅作义将军的嘱托,叙述怀柔战役的经过,作为纪念碑文。并作铭曰:

“这里长眠的是三百六十七个中国好男子!

他们把他们的生命献给了他们的祖国!

我们和我们的子孙来这里凭吊敬礼的,

要想想我们应该用什么报答他们的血!”

纪念碑上均镌刻上烈士的名字,经过五十多年的漫长岁月,墓碑虽仍屹立,但碑座和陵园久经风雨侵蚀,多有坍毁。一九八二年,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特拨款重加修葺,焕然一新,供人瞻仰,现在成为大青山下的游览区了。缅怀当年战友,我曾写下这样几句:

巍巍大青山,

浩浩烈士魂。

宁作战死鬼,

不当亡国民。

抗日怀壮志,

杀敌岂顾身?

再拜告英灵,

大地已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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