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胡玲玲 路董萌
3月初，济南突降暴雪，CCPARK创意港的小剧场里，一个有些“过气”的段子正在上演：十个喜剧演员围着两个观众。这样的情形，把厂牌主理人田明媚的思绪拉回到2017年，在济南脱口秀的初创期，也是类似天气和相同结果，不变的是，演员依旧不计得失，准时到达现场。当女性喜剧人站在聚光灯下，田明媚表现得很从容，“做喜剧就得接受这种落差。这是对自己和观众的交代，也是对喜剧的尊重。”
她为脱口秀着迷
初次见面，田明媚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干练，头戴卡其色发箍，梳着马尾，衬衫搭配阔腿裤的装扮，很有精神气。
剧场楼下的咖啡厅，见证了田明媚无数个改稿的日夜。晚上7点，她会准时赶到楼上的小剧场，观看演出后，和演员们一起复盘，再就是为即将上线的喜剧节目开展多轮头脑风暴，都结束时，已经接近深夜11点半。
田明媚（左一）正在与演员进行复盘
多数脱口秀演员踏入这一行业，大多是受到“开放麦”影响，田明媚亦是如此。开放麦不仅是新人的“试炼场”，更是演员打磨段子、积累经验的“练习场”。2016年，还在北京工作的田明媚第一次接触到脱口秀：一个简单的舞台搭建在公共场所一角，一个人、一支麦、一束灯光，观众围成弧形，演员站在麦克风前，将生活中的趣事娓娓道来。
“当时就觉得，我上我也行。” 回忆起初次接触脱口秀时的场景，田明媚眼神明亮，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标志性的小酒窝。在这之前，严谨的工作、平淡的日常，让她发觉流动的情绪需要出口。于是，她开始打听如何登上开放麦的舞台，通过论坛、网盘，寻找各种脱口秀的资料和表演视频。
尽管“每个人都可以当5分钟的脱口秀演员”广为流传，但大多数新人第一次登台时，往往面临的只有“冷场5分钟”，田明媚的初次亮相也不出意外地“冷”了。
爱较真的她养成习惯——录制表演音频，演出结束后，逐字逐句分析表达和文本可以改进的地方，再就是在备忘录里随时记录下“灵感时刻”，不让情绪“降温”。如果实在找不出问题，那就索性和解：“这波观众不行，换一波试试。”
2017年，因工作原因，田明媚从北京回到济南。彼时，济南的脱口秀市场还处于萌芽阶段。为了抓住15分钟的演出机会，她经常往返于两地之间，中午匆匆启程，傍晚赶到演出场地，演出结束后，又登上卧铺车，在摇晃的车厢中连夜回到济南。这种奔波，不仅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甚至回过头看，田明媚和朋友聊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一头扎进喜剧，像是有点'瘾'在身上。”
餐厅、相声园子、商场中庭……但凡被认为不适合讲脱口秀的地方，田明媚几乎都登台表演过。“有一回，我在台上讲脱口秀，观众在餐厅的互动屏幕上发评论说，‘能让上面那个演员闭嘴吗？’其实我认为是在提供快乐，对于当时就餐的人来说，确实影响人家正常聊天了呀。”提起早期遭遇过的窘境，田明媚总是习惯用幽默的语言将其化解，她说最大的“武器”就是不内耗，会哄自己开心。
成为“氛围制造者”
有人说，山东是脱口秀“人才供应大省”，“墙内开花墙外香”：不少炙手可热的脱口秀演员在全国性舞台上收获认可，本土市场表现却不够亮眼。
作为济南最早一批接触脱口秀的演员，田明媚坦言，本土脱口秀演员处于“一边培养、一边流失”的状态，当演员已经相对成熟，脱口秀市场还未相应跟上节奏，部分演员选择去往厂牌更集中的城市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田明媚愿意主动做制造氛围的人，还尽力把一线的脱口秀演员往山东“拉”。2018年，单立人举办了面向全国招募的喜剧夏令营，田明媚是山东唯一入选的演员，在最后一天的喜剧节比赛上，田明媚获得全国20强。后来，这个夏令营走出的多位学员都创建了地方性的脱口秀俱乐部。
2018年，田明媚（前排左一）获得“单立人”喜剧节全国20强
演员出身的厂牌主理人，格外爱惜羽毛，愿意共同呵护这个行业。2020年，田明媚创立“小明喜剧”，起初的愿望有些朴素，希望课本里普通却又独一无二的每一个“小明同学”，都能走向更广阔的舞台。和演员的合约里，有这么一些条款：一定要健康，一定要开心……
用田明媚的话来说，小明喜剧是吃着“百家饭”成长起来的。第一场开放麦在一家咖啡店开办，音响由店里提供，话筒架、手机支架是演员赞助的。3年前，发展即兴喜剧时，演出的道具也是演员们从各自家中带来，田明媚仿佛看到了即兴喜剧正在走着脱口秀的来时路，同样不为人所熟知，相应地，一群人不计成本地付出，曾经播撒出的种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带给她惊喜。
女性喜剧人站在聚光灯下
有媒体曾经梳理微博热搜总结，2024年，《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喜剧之王·单口季》两档热门综艺节目，更多女性脱口秀演员“上桌”。她们的话题涉及职场、情感、催婚、原生家庭、身材焦虑、月经羞耻等切身体验。
当一位女性决定去做喜剧演员，站在聚光灯下，她会遭遇哪些困境？记者在一场即兴喜剧开放麦结束后，对演员们抛出这个问题，得到很多回答。
“同样的动作，男生做就没问题，女生就会被说太夸张，或者被认为不够优雅。”
“一个男演员和女演员同时在场进行即兴表演，男生很容易去演主角，而女生自动去演他的配角。”
“我在写关于女性题材的脱口秀时，会发现一些问题放在台面上，大家更多感觉是可怜，或者同情的成分多一些。”
同样的问题，对于入行多年的田明媚来说，已不再只是单纯的烦恼。刚成为喜剧演员时，田明媚的表演多以吐槽催婚和相亲等琐事展开。但她不愿将此框定为女性话题。“这些困扰的确存在，所以我便坦诚地表达出来。”田明媚说，“脱口秀不仅是门冒犯的艺术，更是关于‘真相’的艺术，当然这里的真相是个人经历过困扰，再寻求和解，所得到的答案，不一定是普适性的。”
在近段时间的喜剧培训中，田明媚发现，报名的女性学员数量已经超过男性。以前遇到女性喜剧厂牌主理人，可能还会觉得惺惺相惜，现在则是波澜不惊，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她感慨道，“可能女演员的基数还是不够大，但我相信，每个性格不同、状态相异的女生，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喜剧。”
田明媚从未放弃过演员身份，直到现在，她经常与观众分享欢笑与思考，保持“舞台感”。谈及未来规划，她坚定地说，如果有机会，还会考虑举办个人专场。初步定下的两个主题，分别是“内耗与不内耗”，以及围绕女性日常生活展开。
“身为女性，我很自豪。”田明媚珍惜每一次能够真诚表达的机会，“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还有，希望有一天，脱口秀和即兴喜剧能像音乐、电影一样，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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