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8月1日,一声悠长刺耳的汽笛声划破夜空,沉重的蒸汽机头带着数节车厢离开哈尔滨火车站。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口的妇女坐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伤口带来的疼痛让她眉头紧锁,这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夜晚。
远处的天边露出白色,押解着妇女的火车开进了珠河,站台上布满了日伪军。
她被架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有节奏的马蹄声和日军嘈杂的喊叫声打破了小城清晨原有的宁静。
马车在日军的看守下缓缓穿过街道,朝着北门外的目的地走去。马车上,那位妇女扬起头颅,完全没有因为“示众”而感到“羞愧”,相反,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坚毅。
走着走着,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老百姓也认出了她。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老妇对着马车哭喊道:“李姐!你不要走!”
这位被日军扣押,即将走向刑场的妇女便是抗日英雄赵一曼。在她牺牲前,日寇为了能从她口中得到有用信息,多次动用重刑折磨她,日寇的手段残酷到就连同部队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多年后,一位年迈的日军回忆起赵一曼牺牲前的悲惨画面时,他十分痛苦地说:“她的惨叫声像来自地狱的悲鸣。”
赵一曼,原名叫李坤泰,赵一曼是后来因革命而改的名字,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更熟悉李坤泰这个名字,这也是大家叫她‘李姐’的原因。
赵一曼虽然出生在富裕家庭,但是她的家人并不愿意让她接受教育,后来是在郑佑之的帮助下,她才得到念书的机会。
进入宜宾女子中学后,成绩优异的她被选为支部委员。随后,又被推选为学生会常委兼管总务股工作。
1926年初,赵一曼加入中国共产党,这年国庆,党组织决定送赵一曼到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学习。赵一曼很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在校期间,她不但学习了军事知识,同时也接受了军事训练,这种训练在一定程度上也磨练了赵一曼的心智。
1927年9月,赵一曼迎来新的学习机会,组织上派她去苏联学习,在苏联学习期间,赵一曼和同学陈达邦结婚。
婚后不久,赵一曼和陈达邦就迎来好消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来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也给赵一曼和陈达邦带去希望。
赵一曼怀孕的时候正好赶上莫斯科的冬天,再加上赵一曼底子薄弱,怀孕让她并不好受,为了照顾赵一曼,陈达邦也牺牲了部分学习时间。
然而就在赵一曼怀孕期间,一个任务突然降临,组织上需要赵一曼立刻回国。赵一曼深知丈夫一直期待着新生命的降生,但是她作为我党的一员,必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回国后,赵一曼来到宜昌从事秘密工作。当时,中国革命正处在低潮,环境十分艰难。为了安全生下孩子,赵一曼也吃了很多苦头。孩子生下后,她顾不上休息,立刻到上海找到党组织。
从这之后,赵一曼便做着保家卫国的危险工作,她明明知道随时都有可能牺牲,但为了国家和人民,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赵一曼是在1935年落入日军手里的。这一年,珠河“讨伐”队包围上来,呼啸而过的子弹打破小城的宁静。赵一曼所在的东北抗日联军第3军第2团被日军包围,为了掩护部队突围,赵一曼受了重伤。后来在农舍养伤时,因密探报信,导致部队被日军包围。一场激烈战斗后,赵一曼的左手腕被打穿,因伤势严重而昏迷,最后不幸被敌军俘虏。
等赵一曼彻底清醒过来后,她已经躺在滨江省警务厅的马料房里。
赵一曼一睁眼,就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务厅特务科外事股股长大野泰治,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一曼,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赵一曼苏醒过来,他开始盘问赵一曼,赵一曼先是不理,然后大声骂道:“要想从共产党人身上得到什么,比钻进火山还要困难!”
敌人见她完全不吐露关于抗日的信息,便撕下伪善面孔,开始给赵一曼上酷刑。重刑加身,赵一曼喊得撕心裂肺,但没有向敌军吐露任何消息。
见赵一曼晕了过去,敌人连忙把她送进医院,并派人严加看管。别以为是敌人发善心,他们只不过是想从赵一曼嘴里得到“抗联”的秘密罢了。
正义永远站在真理面前,心善之人,永远会得到别人的帮助。
住院期间,赵一曼主动把抗日联军的斗争生活讲给看守董宪勋和护士韩勇义听。
这里要说一下女护士韩勇义。韩勇义本来拥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但是因日本侵略者,她变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韩勇义实在是恨透了这些日军。
当她听到赵一曼讲述的亲生经历后,便对赵一曼产生了敬佩之情。经过几次谈话,韩勇义发现赵一曼不仅长相端庄,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跟她相处起来,更像是跟一个邻家大姐姐交往。
在赵一曼的开导下,韩勇义渐渐明白,儿女情长算什么,还有比国家之难、民族之事更重要的事情吗?她还知道了,在沦陷的哈尔滨之外还有无数的大山,那里面藏着为国家、为自由而奋斗的战士。
人的生命是顽强的,尤其革命者更是如此,赵一曼的伤口在医生的治疗下有了显著好转。治疗期间,韩勇义也多次挺身而出,她以赵一曼伤口恶化为借口,帮助赵一曼躲过多次刑讯。
对于一般病人来说,病情得到好转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对于赵一曼来说,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她随时会被送往监狱接受非人待遇的拷打,想要让赵一曼彻底治愈,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她逃出医院。
就这样,董宪勋和韩勇义成了赵一曼的“医生”,他们开始重新为她制定“治疗计划”。
董宪勋雇了一辆小汽车到东方旅馆接韩勇义去医院,韩勇义进入病房,给赵一曼换上新衣服,然后和董宪勋一起把她背出病房。
三人的逃往之旅正式开始,他们的目的地是游击区。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游击区的时候,敌人的魔爪朝他们伸来,三个人又被抓到了监狱中。
因无法承受敌人的拷打,董宪勋牺牲在监狱里。而赵一曼和韩勇义则继续遭受着敌人的重刑。
经过七个小时的酷刑后,敌人依旧没有从赵一曼嘴里得到任何他们想知道的消息。看着赵一曼血迹斑斑的脸庞,敌人知道再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赵一曼屈服了,既然她已经没有用了,那就不用留着了。
1936年8月2日,赵一曼牺牲在曾经战斗过的珠河。
赵一曼牺牲了,那韩勇义的结局是怎样的呢?韩勇义的身份毕竟和赵一曼不同,这点敌军还是知道的,他们对韩勇义动用重刑,无非是想知道赵一曼的计划,但是几次重刑下来,却没有从韩勇义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得知女儿被敌军抓捕后,韩勇义的母亲为其奔走,韩勇义最终还是被降刑了,四个月后,韩勇义被释放出狱。
1939年,韩勇义在出狱两年后收获了爱情。结婚后,韩勇义对家人说她想去参加抗日战争,她还是无法忘记当年在医院里遇到的女英雄赵一曼。
日本投降后,东北的同志找到韩勇义,吸收她参加了革命工作。然而就在韩勇义准备为国家做贡献时,她在监狱里落下的旧疾复发,虽然经革命同仁尽力抢救,但她最终还是去世了。
韩勇义随着赵一曼的脚步走了,她虽然没有等到新中国的到来,但是让人感到安慰的是,她看到了日本投降,看到了光复后的东北。
冬天过去,春天总会到来,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韩勇义已经把这些喜讯一字不落地讲给赵一曼听。
春天的日光是最和煦的,透过那斑斑点点的光斑,我们似乎看到有两个女孩子在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