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销金窟逃出来后,安禾第一时间去了警局。
“安小姐,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为什么要做诱饵呢?那伙犯罪份子可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一不小心你会没命的。”
安禾默默捂住手腕上的伤疤,坚定地朝赵队长点了点头。
过去三年,她在销金窟已经遭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
如今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最大的解脱。
只是在没有抓住犯罪团伙前,她不会再轻易去死了。
从警局出来后,安禾循着记忆朝那个念了三年的地址走去。
她的身上没有钱,凭着一双腿走了足足四个小时才到“家”门口。
别墅里大门打开着,里面正在举行宴会。
安禾看着熟悉的环境,怔怔地走了进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一到门口,她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江瑾年拿着酒杯慵懒地靠在沙发旁,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冷峻的眉眼上,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个女人突然从角落起身,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江瑾年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抬起女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安禾这才看清,那女人是她的妹妹,安夏。
周围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起哄声。
“看来江哥好事将近了啊,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喜酒!”
……
直到安夏脸颊绯红,江瑾年才松开,
“快了。”
安禾的脸色白了几分,回忆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三年前,她才是江瑾年的合法妻子。
她和江瑾年从校园恋爱走到步入婚姻的殿堂,是所有人口中的模范情侣。
可江瑾年却不慎被一个犯罪团伙绑架,扬言要10亿才肯放人。
江家把10亿给了安禾,让她去约定的地点赎人。
在交易的时候,安禾却突然反悔,将10亿据为己有,拒绝交给犯罪分子。
彼时江瑾年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还是努力张开满是血污的嘴问她为什么。
安禾永远也记得江瑾年望向她破碎,绝望的眼神。
她几乎快要把骨头捏碎,却还是笑着嘲讽道:“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钱,现在有一条既能离开你,又能拥有一大笔钱的路,我为什么不选呢?”
江瑾年被救出来后,安禾这个名字就成了他的禁忌,无人敢提。
安禾这两个字,也成了恶毒,绝情的代名词。
可只有安禾自己知道,她拒交赎金,并不是想要带着钱跑路,她也不是为了钱才接近江瑾年。
当年她交赎金时,犯罪分子临时变卦,把她打晕带到关押江瑾年的地方,让她在隐蔽处亲眼目睹了他们是怎么折辱江瑾年。
短短半个小时,安禾的眼泪几乎快要流光了。
那么高傲的一个男人却被一群人肆意虐打,嘴里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上衣。
犯罪份子告诉她,即使她给了10亿赎金,他们也会砍下江瑾年的双腿才肯放人
除非她肯用她自己来换江瑾年,并且要在江瑾年面前演一出为了钱抛弃他的戏码。
江瑾年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一旦少了双腿,他的整个人生都毁了。
即使她知道自己落在这伙人手里不会有好下场,可为了江瑾年,她还是答应了。
她被囚禁以后,那伙人还不满意,硬生生将怀孕三个月的她打到流产。
又逼她写下绝笔信,让人连同那摊血肉送到江家门口。
他们折磨够了以后,把她带到地下赌场销金窟,她花了足足三年才逃出来。
原本她是想看江瑾年最后一眼就了却余生,没想到却看见新闻报道江瑾年收到三年前那伙犯罪份子的威胁信。
她不能够让江瑾年再次陷入危险。
作为逃走的囚禁对象,她来做诱饵吸引那伙犯罪分子的注意最合适不过。
只要她时刻待在江瑾年身边,江瑾年就是安全的。
能够为了保护江瑾年而死,她的人生也算是发挥了最后一点价值。
“太太?!”
保姆张姨最先注意到她的身影,惊讶出声。
一瞬间,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咔嚓。
安禾清楚地听到酒杯碎裂的声音。
“安、禾。”
言语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穿透她的胸膛。
她心一颤,有些狼狈地避开那道锐利的目光。
有人讥诮开口。
“安禾,你竟然还敢回来?脸可真够大的。”
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她却不得不笑着说。
“当然是因为我的钱花光了,江瑾年又是我交往过最有钱的男人,我自然要回来找他。”
她的灵魂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亡了,如今只剩下保护江瑾年这唯一一个念头。
所有的痛苦真相都让她独自承受就好。
其他人纷纷唾骂。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江哥面前。”
“妈的,跑了三年,一回来就问江哥要钱。”
……
最先开口的人想为江瑾年出气。
“你不是要钱吗?只要你跪下给大声说‘我是个只爱钱的贱女人’,喊一句我给你一万!”
说完他将酒杯摔到她脚下,玻璃四分五裂。
在销金窟三年,她遭受的伤害远比这更甚。
只要能留在江瑾年身边,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碎裂的玻璃深深扎进她的膝盖,鲜血染红了膝盖。
她咬着牙艰难开口。
“我是个只爱钱的贱女人。”
一双双鄙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众人哄笑。
“果真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继续!”
一把红色大钞狠狠甩在她脸上,锋利的棱角割得她脸颊生疼。
江瑾年自从说完那两个字后再也没开口,可她能感受到那道充满恨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心刺得生疼。
安禾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到最后已经麻木。
红色的百元大钞散落一地。
那人还不解恨。
“现在,你用狗爬的姿势把钱都捡起来,我再给你两万!”
安禾嘴唇几乎要咬出血,可她别无选择。
长时间的下跪以及膝盖的伤口让她整个人摇摇欲坠,支撑在地面上的手不住颤抖着。
就在她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一个玻璃杯精准地砸在她面前,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滚出去!”
第2章
安禾心脏骤然一缩,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她的脸颊,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似的。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能被江瑾年赶出去。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江瑾年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等着看好戏的其他人。
“我说你们,滚出去。”
众人一惊,却不敢反驳他的话,立马出了江家大门。
没了旁人,江瑾年攥住安禾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折断。
他眼中刺眼的恨意仿佛在她的心脏处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安禾,三年前你带着赎金逃走,打掉我的孩子。”
“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敢的?”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她猝不及防被江瑾年扯了个趔趄,膝盖处的玻璃狠狠剜进她的皮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扯出一个惨白的笑脸。
“因为你有钱啊,在你这里我能拿到钱,有什么不敢回来的?”
江瑾年攥住她的手不断收紧,双眼猩红,眼底酝酿着风暴。
“想要钱是吗?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江家的佣人,我说什么你必须做什么!”
说完他掏出一张卡砸到她的脸上。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把大厅收拾干净,我明天早上起来不想看到一丝灰尘!”
江瑾年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其他佣人。
“你们谁也不许帮她,别墅里所有的活都交给她。”
“还有,她不是太太,我不想再听见有人对着她叫出这两个字。”
佣人们纷纷低下头称是。
安禾用鲜血淋漓的手将卡捡了起来,沙哑着开口:“好。”
她知道江瑾年把她留在身边当佣人是想要羞辱她,来报当年她抛下他卷款逃跑的仇。
可她不在乎,只要能留下来,不论以什么身份她都愿意。
江瑾年拦腰将安夏抱起上楼。
安禾艰难地站起身,忍着痛将嵌入膝盖和手掌的玻璃碎片一点一点挑了出来。
当晚,她拿着抹布将大厅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楼上难耐的喘息声与女人愉悦的呻吟声也在她耳边响了一夜。
起初,她觉得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块,后来,她已经麻木了。
当初是她抛弃了他,如今他身边有了新人,这也是理所应当,不是么?
直到早上,楼上的声音才停止。
“上来帮夏夏洗澡。”
江瑾年围着浴巾,胸前遍布着显眼的红痕。
这一幕刺痛了安禾的眼,曾几何时,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只有她。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沉默着上了楼。
地板上四处散落的衣物以及开封的七八个避孕套足以看出昨晚他们的战况有多激烈。
安禾的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
她一点一点地替安夏清洗着身体。
三年未见,她们早已不是当年睡在一个被窝说私密话的那对姐妹花了。
安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姐姐,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上瑾年哥哥了,那时他是你的丈夫,他的眼里只有你,我也只敢把这份喜欢偷偷埋在心里,默默祝福你们。”
“可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瑾年哥哥,你知不知道他被绑匪折磨得有多狠?”
“他被救出来后,足足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连现在还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疗。”
“这三年,是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走出那段痛苦的过去。”
她顿了顿,看向安禾,眼底深处有着嫉恨。
“其实我和他的第一晚,是他醉酒后把我认成了你,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喊着你的名字,我没想过你狠心抛弃他后他竟然还会想着你!”
“可我不在乎,只要能陪着他就够了,你知道吗姐姐?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
“你不该回来的,你离开瑾年哥哥好不好?”
安禾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唯一的妹妹竟然喜欢江瑾年。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每次她带着江瑾年回家的时候,安夏眼底似乎都跳动着不一样的光。
可她回到江家也并不是想要从她手里抢回江瑾年。
她的整个灵魂在销金窟那三年已经被消磨殆尽,如今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现在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不能再让江瑾年再次经受折磨。
等她配合赵队长将那伙犯罪分子捉拿归案后,她会离开这里。
“小夏,我会离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安夏脸色逐渐冰冷。
“姐姐,那就别怪我了,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幸福的。”
说完还不等她反应,安夏拿起花洒将水温调到最低,从自己头顶淋了下去。
“啊!瑾年哥哥!”
第3章
尖叫声让江瑾年顾不上其他,砰地一声把门踹开将安夏小心翼翼地抱起。
感受到她浑身冰冷得发抖,江瑾年脸色阴沉至极。
“安禾,当初你害了我还不够,现在还要害你的亲妹妹?”
“三年了,你果真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狠毒绝情的女人!”
安禾身形颤了颤,没有开口辩解。
如今他的恨越深,等她走后他也不会伤心了。
见她沉默的样子,江瑾年只以为她是默认,咬牙切齿道。
“来人!给我把她丢进湖里泡三个小时!”
寒冬腊月,湖面上还结着厚厚的一层冰。
她被保镖毫不留情地扔了进去。
破裂的冰块划伤她的大腿,鲜血染红了她周身的水域。
刺骨的寒冷顺着伤口钻进她的身体里。
安禾咬着牙,眼前阵阵发黑。
她在销金窟三年,身体本就虚弱,只在水中待了不过五分钟身体便摇摇欲坠。
江瑾年只是抱着安夏,在岸边冷漠地看着。
“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必须受着。”
说完便转身离开,吩咐保镖在岸边守着她。
随着泡在冰水里时间越久,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直到保镖开口三个小时的时间到,她才拖着毫无血色的唇一步一步挪上岸,浑身都在发抖。
刚走到江家别墅门口,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额头敷着一块热毛巾。
床头放着一粒退烧药和一颗糖。
她从小就不爱吃药,生病了大多数靠免疫力扛过去。
江瑾年知道她这个坏毛病后,每次喂她吃药的时候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颗糖递到她嘴边。
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吃药后会吃一颗糖的习惯。
张姨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见她醒了后松了口气。
“太......安小姐,您醒了就好,赶快把药吃了吧,你已经烧到40度了,我记得以前您有吃药之后吃糖的习惯,特意给您准备的。”
安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现在江瑾年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为她准备糖呢?是她想多了。
她就着水吃了药,剥开糖纸含在嘴里。
只是那点甜依旧掩盖不了嘴巴里无尽的苦涩。
药效上来后她沉沉睡去,自然也就没听见张姨关好房门后外面传来的交谈声。
......
后面几天她的体温一直没有降下去,反反复复发热,江瑾年也没有找过她。
她一直在佣人房头脑昏沉地躺着。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可等她费力掀开眼皮床前却又空无一人。
直到这天半夜,楼上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吼声让安禾惊醒。
那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江瑾年。
安禾强撑着下床。
到了二楼,嘶吼中蕴藏的痛苦仿佛加剧。
她顾不上其他,一把将门推开。
只见江瑾年整个人状若癫狂,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安夏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想靠近却又被他一把推倒。
安禾以前并没有看见过江瑾年这副模样,连忙问一旁的安夏究竟是怎么回事。
“瑾年哥哥自从被绑架后就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应激后遗症!时不时就会发作伤害自己,可这一年分明已经控制的很好,没有再复发过了,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这样!”
安夏的话狠狠砸向她的心脏。
安禾心里明白,大概率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江瑾年再次回忆起了被绑架的那段痛苦经历。
江瑾年赤红着眼掀开被子,将头直直往墙壁上撞去。
眼看他的额头已经开始流血,安禾咬咬牙,从背后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处于发病状态的江瑾年根本分不清来人是谁,不断挣脱着。
安禾却始终坚持着不肯松手。
江瑾年见挣脱不了,抓起她的右手重重咬了下去!
第4章
安禾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牙齿刺破皮肤,疼得她险些松手。
可一看到江瑾年额头上不断往外冒的冷汗,她死死忍住了。
不知道咬了多久,怀中的男人才安静下来。
看着江瑾年重新闭上双眼,安禾强忍着疼痛将他扶到床上,才骤然脱力。
她看向颤抖着的右手,一个不断往外冒血的牙印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安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轻声开口。
“姐姐,今晚是我安抚住了瑾年哥哥,对吧?”
安禾沉默一瞬。
“是。”
说完她捂住受伤的手臂,疲惫地离开。
第二天江瑾年得知自己半夜犯病伤到安夏后,礼物如流水一般送到别墅,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
他和安夏也更加形影不离,甚至就算是有饭局,也将安夏带在身边,一刻也不肯分开,身边人都在调侃他们腻歪,江瑾年通通笑着接受。
但不论去哪,安禾都会跟在他们身边。
安夏想吃糖炒栗子他就让她跑去十公里外买回来,再一颗一颗剥好放在碗里。
安夏想喝咖啡他就让她一遍一遍冲泡到她满意的温度。
安夏吃饭的时候他就让她站在一旁,像佣人那样给她布菜。
......
圈内不少人知道她三年前曾经是江瑾年的妻子,如今看见她跟在一旁,不免好奇有人询问。
对此江瑾年笑得淡漠。
“认错人了,她哪里配当我太太,只是家里的佣人罢了。”
安禾已经一潭死水的心,听到这句话依旧不免泛起波澜。
三年前他像珍宝似的搂着她朝众人介绍自己是他的妻子。
如今,她只是个佣人。
至于太太的身份,她不配。
这天的酒局,安夏早早离开,安禾正要跟上去的一瞬间,江瑾年却出声叫住了她。
“过来,帮我喝酒。”
包厢里都是江瑾年的合作伙伴,看见这一幕不由得起哄。
“江总真是魅力大啊,未婚妻走了,还有个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帮你喝酒。”
“我说咱们一帮大老爷们喝酒也正好没意思,让我们看看江总的人酒量怎么样,如何?”
“我看行!美酒配佳人,这才有意思嘛!江总可别怜香惜玉啊!”
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倒上满满99杯酒。
江瑾年轻笑一声,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怎么会?能让各位尽兴是她的荣幸才对。”
以前应酬的时候江瑾年从来不会让她沾酒,一向都是他帮忙挡掉。
可现在,她别无选择。
安禾笑了笑,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江瑾年的目光似乎冷了几分。
她没有停下,喝下一杯又一杯,在销金窟时常忍饥挨饿,她的胃早就坏掉了,不断的烈酒下肚传来一阵阵灼烧感。
喝到后面,安禾拿着酒杯的手隐隐颤抖。
直到最后一个酒杯放下,安禾踉跄几步,险些站不稳。
胃里一阵翻涌,她顾不得江瑾年还在场,连忙推开门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走去。
在这场酒局之前,安禾并没有吃东西。
她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刚刚喝进去的白酒。
等她回到包厢时,酒局已经散了。
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想去寻找江瑾年的身影。
却不想出包厢门,一个庞大的身影就朝她压了过来。
“小美人,江总这么不怜香惜玉,你跟了我怎么样?我保证好好对你。”
男人油腻的大手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带着刺鼻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瞬间将她拉回在销金窟那段痛苦的回忆。
她拼命想要从男人手底挣脱,然而刚才喝下99杯酒的身体根本用不上力,她只能徒劳地朝路过的人呼救。
“救命......救救我。”
可这种事情在会所屡见不鲜,不会有人愿意为了陌生人出头惹祸上身。
男人的行为越发大胆。
会所开着十足的暖气,安禾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
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将衣服掀至肚脐。
“小美人,江总已经走了,没人能救你,你还是乖乖地跟了我吧。”
衣服已经被掀到那团柔软的下方。
男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变得急不可耐。
安禾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对方,可是却无济于事,心中快要被绝望填满。
她以为最后的这段时间,起码可以清清白白地离开。
连这个愿望都完成不了吗?
就在大手即将覆盖上的一瞬间,男人猛地被踹倒,一个青筋暴起的拳头重重落在他身上。
“谁他妈让你动她?!”
第5章
江瑾年揪起男人的衣领,,将男人打得不断求饶,嘴角也流出鲜血。
安禾狼狈地整理好衣服,担心再打出事,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
“别再打了!”
江瑾年正要落下的拳头停在空中,骨头捏地嘎吱作响,看向她的眼神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她的手腕处一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拉到车上。
狭小的空间里,江瑾年攥紧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座椅上,脸色阴沉可怖。
“安禾,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勾人是吧?”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抛下我跟着他走了?!”
安禾知道江瑾年误会了,可她只红着眼偏过头,什么也没有解释。
就让他这么恨下去吧,这样她离开的时候,他也不会心痛了。
安禾沉默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江瑾年,他一把掐住她下巴吻了上去。
“安禾,这是你自找的!”
男人的气息熟悉强势地侵入她的领地,安禾鼻子一酸,几乎快要落泪。
这个吻炙热又缱绻,让她忍不住沉沦。
可她还是用力咬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江瑾年骤然抽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在别的男人身下就能乖乖被抚摸,在我的身下就装贞洁烈女是吧?”
安禾苦涩地笑了笑。
“太脏了。”
她太脏了。
她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自己面对江瑾年呢?
江瑾年眼底泛起了红,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安禾,你竟然说我脏?”
“你个抛夫弃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说完他再也不顾,嘶拉一声将本就薄薄的一层布料撕扯开来。
“不要!”
安禾慌忙遮掩。
三年日复一日的伤害,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永久性伤痕,再也无法去除。
她不愿让江瑾年看到这一切。
她只希望自己在江瑾年的印象中,一直是三年前的模样。
可遍布全身的青紫还是直直地闯入江瑾年眼里。
他瞳孔一缩,颤着手想触碰,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过去的三年你究竟去了哪?”
目光触及到右手臂上的牙印,江瑾年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些零星片段,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牙印......是谁咬的?”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安禾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语。
“当然是我过去三年新找的男朋友留下的,江总该不会以为我心中还想着你,为你守身如玉吧?”
“我拿着10亿,自然是想找多少男人就找多少男人,床上的情趣而已,你该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江瑾年眼中的那丝光亮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拳头青筋暴起。
“安禾,你就这么下贱吗?!”
“当年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安禾被掐得喘不上气,可她死死盯着江瑾年充血的双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从、未。”
第6章
江瑾年一把将她甩下去,眼里只剩下冰冷。
“我就是个傻子,竟然被你骗了这么久,不仅让你害得我差点死在绑匪手里,还失去了我期盼已久的孩子。”
安禾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听到他说的话却笑出了声。
“江瑾年,你要是还喜欢我,我很愿意继续和你在一起,和妹妹共侍一夫而已,我不介意。”
“你可是我交往过最有钱的男人,我们还领过证,再续旧情也很好不是吗?我图钱,你图人。”
“我陪你一晚,二十万,怎么样?”
江瑾年扔出一件西装盖在她身上,再没分给她半个眼神。
“安禾,我真后悔爱过你。”
说完他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车子很快消失不见,江瑾年自然也没有看到安禾眼角的泪水。
她默默穿好西装,踉跄着站了起来。
以后,江瑾年应该不会再对她残留任何感情了吧。
她捂住痛得快要窒息的心脏,蹒跚着朝江家别墅走去。
大概是被气狠了,之后几天江瑾年出门再也没有让安禾跟着。
没办法,她只有暗地里给赵队长发消息,让他派些人手保护江瑾年的安全。
但这天,安禾独自出了门。
因为,她从张姨的口中得知,江家给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买了块墓地立了碑。
循着张姨给的地址,安禾来到了墓园。
来之前,她绕路去纸扎买了许多婴儿纸扎品。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去看他,不知道她的孩子还记不记得她,会不会怨她。
她来到墓碑前,和其他墓碑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遗照,只刻着“江瑾年之子”五个字。
她颤着手轻抚上墓碑。
江瑾年竟然这么恨她么,恨到连她作为孩子母亲的身份都被剥夺。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妈妈不是不想平安生下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爸爸失去双腿,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
“你等等妈妈,妈妈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
安禾靠在墓碑上,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她的心里实在是压着太多太多的事,却无法和身边的人诉说。
在孩子的墓碑旁,她才终于有了倾诉一切的机会。
但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被一股大力扯了起来。
“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安禾对上江瑾年阴翳的目光心中涩然。
“我只是想来看看孩子,我毕竟也是他的妈妈。”
落后一步的江母看见她的身影神情激动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还有脸提我的孙子!是你亲手打掉了他!”
“当年我们家对你那么好,可你不仅带着赎金逃跑,差点害得我儿子出事,还在我儿子住院养伤的时候打掉我的孙子送过来诛他的心,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绝情的女人,你给我滚!给我滚!!”
当年安禾嫁进江家后,江母几乎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疼。
因此在得知背叛的那一刻,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江母愤怒至极,重重推了一把安禾。
这段时间的折腾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一个站不稳,额头重重地磕在墓碑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江瑾年皱起眉,将她拽起。
“你不配出现在孩子的墓碑面前,你这样狠毒的人怎么能当他的母亲?赶紧离开!”
安禾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眼泪混合着鲜血从她脸上滴落。
那句“你不配”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她恍惚间响起,三年前她得知怀孕时和江瑾年的欣喜若狂。
“禾禾,我要当爸爸了,你要当妈妈了!”
“最好是个像你一个可爱的女儿,我要把她宠成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小公主!”
“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偏心,儿子和女儿我都喜欢,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
当年的话语仍在耳畔,只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所有人都恨她,怨她。
可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啊。
在肚子里足足待了三个月,和她血脉相连,她怎么可能不痛呢?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看着他平安出生。
可比起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和她自己来说,江瑾年在她心中高于一切。
直到今天,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第7章
江母喘着粗气,红着眼看向一旁沉默的江瑾年。
“以前我阻止你和安夏在一起,是不想让你再和安家有任何关系。”
“可我没想到安禾竟然回来了,你还把她放在身边。”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差点害死我儿子,又打掉我孙子的女人进家门,除非我死!”
“你要么就和安夏结婚,要么就和其他人联姻,只要不是安禾,谁都可以。”
江瑾年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字。
过了很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我和安夏结婚。”
......
回到江家别墅后,江瑾年递给安禾一份离婚协议。
安禾看着手中的协议,一时间竟忘了伪装,眼眶有些泛红。
她以为自己和江瑾年的婚姻关系,已经被解除了。
按照法律,夫妻分居两年其中一方可申请强制离婚。
她消失了三年,早已达到了可以实行强制离婚的标准,可江瑾年竟然没有......
“安禾,你是舍不得离婚吗?”
江瑾年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压下心脏的快速跳动问道。
安禾咬了咬舌尖令自己清醒过来,装作一副贪心的样子翻了翻财产划分,故意指了几处房产。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钱太少了而已,再多给我几处房子吧,毕竟这些也能值不少钱呢。”
江瑾年眼中被愤怒占满。
“安禾,你怎么这么拜金?!”
修改好的离婚协议再次被送到安禾手上时,她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三年分居的情况下,他们签署离婚协议的当天便拿到了离婚证。
安禾和江瑾年短暂的四年婚姻,结束了。
从民政局出来,安禾收到了赵队长发来的短信。
【我们收到消息,犯罪份子可能会在这两天动手,多加小心】
安禾怔怔地看着那条短信。
终于要结束了么。
回过神,她叫住准备离开的江瑾年。
“怎么说我也是安夏的姐姐,总要亲眼看着她嫁人再走吧。”
江瑾年没有回头,沉默着站在那许久,就在安禾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
“安禾,你果真够狠。”
安禾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笑意。
江瑾年和安夏的婚姻,一定会是幸福的。
筹备婚礼的时候,安禾紧跟在两人身边。
看着他们挑选婚纱,拟定宾客名单,拍婚纱照......
从前,他们经历过的所有,江瑾年和安夏再次体验了一遍。
看着两人穿着婚纱和西装亲昵地搂在一起,耳边都是对他们的赞美声。
“江总和安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啊。”
“可不是么,他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对夫妻。”
安夏娇羞地埋在江瑾年怀里。
“和瑾年哥哥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恍惚间,安禾仿佛回到了她当年和江瑾年结婚的时候。
所有人都羡慕他们多年恋爱长跑终于修成正果。
在婚礼上他们对着彼此宣誓,这辈子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可没想到四年后,他身边的新娘已经换了他人。
而她,只能祝福他们。
拍完照回去的路上,安夏叽叽喳喳地缠着江瑾年讨论今天的婚纱照。
“瑾年哥哥,我们选一幅拍的最好的放在别墅一楼正中央好不好?”
“海边的那套我想放在卧室。”
......
不论安夏说什么,江瑾年始终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答应下来。
安夏目光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安禾。
“姐姐,你说我和瑾年哥哥举行完婚礼去哪儿度蜜月好呢?”
“还有什么时候备孕好呀?姐姐你有经验,可以教教我呀。”
安禾掐着手心,勉强地笑了笑。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一瞬间,一辆黑车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狠狠撞上他们的车。
他们的车子被撞向路边的电线杆,凹进去一个大坑。
江瑾年坐在主驾驶,受到的冲击最严重。
额头流着鲜血,人已经晕了过去。
安夏尖叫着要打120。
然而安禾却浑身冰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一眼,她便看出黑车上的人便是三年前那伙犯罪分子。
她被折磨了足足半个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的模样。
她颤抖着手连忙给赵队长发消息。
今天去拍婚纱照,安夏不愿意让那么多人跟着,江瑾年便将保镖都撤走了,现在只有他们三人。
警察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收到消息赶来。
看着不远处的黑车逐渐靠近,安禾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坚决不能让江瑾年再落入他们手里。
她咬咬牙,吃力地将已经变形的车门打开,对着后座惊慌失措的安夏吼道。
“赶快把他拖下车!”
安夏以为她要独自逃跑,红着眼朝她怒吼。
“三年前你抛下瑾年哥哥逃走,今天又要抛下他了吗?!”
安禾没有时间再和她辩解,把江瑾年从驾驶座里扯了出来。
看着安夏还在后座上没有动作,安禾也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拉了下来。
“待在这里看着他,警察马上就到!”
说完她也不顾安夏是什么反应,钻进驾驶座。
警察还没有到,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他们三个都会被抓住。
黑车后方是一座跨江大桥。
她眼里闪着决绝的光,重新启动车子,在黑车靠近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直直朝他们撞了过去。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安禾的车子带着黑车齐齐撞断护栏,从大桥上翻了下去。
安禾已经意识模糊,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河水一点一点没过她的头顶,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出她这短暂的一生。
最后定格在江瑾年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安禾,你够狠。”
安禾用尽最后的力气,嘴角绽放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一直恨我吧江瑾年,以后你和安夏会幸福地度过余生。
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河水完全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安禾缓缓闭上了眼。
江瑾年,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以及,新婚快乐。
第8章
赵队长赶到现场的时候,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江瑾年,以及一旁紧紧抱住他的安夏。
他看向四周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连忙询问道。
“安禾去哪儿了?犯罪分子呢?”
安夏惊魂未定,想到刚才安禾决绝的背影,心里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原本以为安禾是要像三年前一样扔下他们独自逃走。
可没想到,她竟然选择用自己去阻拦犯罪分子。
一时间,她脑中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赵队长眼神的催促下,好半晌,她才艰涩说道。
“她为了拦住犯罪分子,开车撞向了那伙人的车子,两辆车子从前面那座桥上掉下去了。”
赵队长立刻紧张起来,连忙用对讲机让人安排救援。
到了大桥上方,看到路面惨烈的情况,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路面有一道极深的划痕,护栏从中间被撞断。
说明两辆车子是在高速的情况下撞击掉入水中。
这座桥下的江水湍急,车子又遭遇了猛烈的撞击,车门很容易变形,里面的人很难打开车门出来。
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撞击下,人也极易受伤,意识昏沉。
也就是说,只有微乎极微的可能,苏禾会幸存下来。
可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吩咐搜救队的人员立马进行打捞。
在安禾来到警队提出做诱饵前,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三年前是她带着赎金远走高飞,抛弃了江瑾年。
可当他看见安禾眼里的死寂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听完她在销金窟的遭遇后,已经当了十二年老警察的赵队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在心中痛骂那伙歹徒的狠辣。
原来他们才是拆散这个原本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
不论是江瑾年,还是安禾,他们都是受害者。
而安禾更是为了江瑾年,硬生生承受着她本不需要经历的痛苦。
这三年里,她所遭受的折磨,不比江瑾年少。
他不愿看见好不容易从魔鬼手中逃出来的安禾失去生命。
她的人生不该就这样戛然而止。
更何况,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经过一天一夜的搜救,两辆车子终于被打捞起来。
几乎变了形的车子被吊起放在地面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痛中。
长达24小时泡在水下,被撞得已经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汽车,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着在场众人。
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赵队长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让人找来119。
就算是尸体,他也会找到她。
车子被切割开,露出里面被挤压得几乎没有空间的车厢。
已经被泡得浮肿苍白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尽的自责懊悔充斥着赵队长胸腔。
如果他早点带人赶过来,说不定安禾也不用付出生命。
可现在斯人已逝,说什么也不能挽回这条活生生的性命了。
......
医院。
江瑾年额头包裹着厚厚一层纱布,脸色有些苍白。
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身边只有安夏和江家人。
他只记得在拍完婚纱照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识。
警察那边打来电话告诉他,是三年前那伙犯罪分子再次行动,准备绑架他。
可恶有恶报,他们现在已经掉下滚滚江水没了性命。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萦绕在他脑海中三年的噩梦也终于被驱散。
只是......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安禾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