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殷学武
我叫殷学武,家往商洛地区的洛南县。虽然父母都是县一中的教师,但我却没有继承下他们聪明好学的衣钵,学习一塌糊涂。初中毕业后连高中也没有考上。
父母让我复读再考,我坚决不从。在父母的暴跳如雷的训斥声中,我毅然离开喧嚣热闹的县城;离开了声终日絮絮叨叨时常声泪俱下的母亲;离开了威严古板动不动就出手抽耳光的父亲,我再次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为了让我重新回到教室,父母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以断供经济相要挟。
死心塌地回到农村的我,与村里的大伯大婶们一块上秦岭挖药,一块扛木料出山,甚至砍柴去卖。
通过三年的努力,我在农村也慢慢站稳了脚跟。

1994年在父母的撮合下,我与父母同事的女儿樊玲玲结了婚。
没想到这桩婚姻却是父母精心安排的一个骗局。
结婚后不久,樊玲玲就露出了庐的真面目,并且直言不讳地说,她与我结婚的目的是看中了父母的工资,如果我坚持不要父母一分钱,她宁肯与我离婚。她还说我父母答应过她,只要能把我拉回县城,除了给我们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外,还给我们在学校附近开个小超市。
既然选择了自食其力不吃嗟来之食这条路,我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樊玲玲费尽了一切手段,软硬兼施都没效果后就与我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甚至一连几个月住在县城不回家。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有她与无她我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当时我在老家正经营着养猪,除了喂有4头母猪外,还喂了47头肉猪。
万万没有想到樊玲玲趁我外出收玉米之机,竟然偷偷把我的47头肉猪卖给了东柳村的猪贩子姚山海。
樊玲玲的本意是想把卖猪的钱拿到了手后与我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回县城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心日子。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樊玲玲在姚山海家足足等了3天,她不但一分钱没拿到,而且连继续要钱的希望也随讠破灭了。因为姚山海在送猪的途中出了交通事故,车毁人亡。
姚山海死后,上门要债的人络绎不绝,家里早被债主你洗劫一空,连最基本的生活也无法保证,樊玲玲无奈之下才把讨债的任务交给了我。
我第一次来到了东柳村姚山海的家,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姚山海的媳妇靳秀芹。
靳秀芹瘦高个,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背,清秀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哀愁。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孩子在不停的哭闹着,靳秀琴低低的问候很快就淹没在孩子的哭闹声中。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把我的来意告诉她。
靳秀琴苦笑了一下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子,无奈地说:“大哥,你能不能再缓几天,孩了他爸人没了,但他欠下的债我一定想办法还。我一年还不清,两年还,两年还不清三年还,就是我还不清还有孩子呢,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

我知道这是欠债人常挂在嘴边的推辞话,但看她家的情况,想讨回钱的可能也不大。就在我想让她写下还款计划的时候,刚安静了一会的孩子又开始哭闹了。
靳秀芹急忙进到里间端来了半碗豆浆。闻到豆浆的酸臭味,我真想不到作为孩子的母亲,这过期的豆浆给孩子喝下去,难道孩子不会生病吗?
我忍不住大声问道:“这豆浆能给孩子喝吗?”靳秀芹的脸上显得有点无耐:“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埋了孩子他爸,钱都花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人拿走了,她不喝就得饿死!”
看到了可怜的孩子,我不忍心再这样冷酷下去。于是,我起身走出屋子,找到了一个代销店,买了两包奶粉送给了靳秀芹。
靳秀琴用蓄满泪水的眼睛看了我好大一阵子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把将她扶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那天下着濛濛细雨。我正守在一个快要生小猪崽的母猪旁边,靳秀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靳秀芹的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帽子的大部分遮在孩子的头上。几缕被雨淋湿的发丝贴在她那毫无血丝的脸上。她用一根粗布条把孩了绑在背上,两只裤褪挽到了膝盖处,露出那曲线优美的象牙般的小腿。一双露出脚指的布鞋湿漉漉的沾满了黄泥。
我诧异地问:“秀芹,这下雨天,你来干什么?”
靳秀芹挤出一丝笑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揉得绉巴巴的纸钞递给我说:“我这一个月在工地当小工,挣了一点钱,先给你还一点。”
我接过这几张钞票,感觉它好沉好沉,压得我的手不停的颤抖。我弱弱地问:“你在工地上当小工,那孩子怎么办?”
靳秀琴浅浅一笑:“就这样背着呗,不然我们娘俩怎么生活呀?”

我们心里怦然一动,眼睛有点潮湿,沉默了好大一会后我才说道:“不瞒你说,我这里也需要人帮忙,就是喂喂猪,打扫打扫猪圈。活虽繁索,但也不重。如果你愿意的话,别人给你多少工钱,我也给你多少工钱,你觉得怎么样?”
靳秀芹忙问:“可以带孩子吗?”
我说:“不但可以带孩子,你还可以在我这里吃饭,不过得自已动手。”
听我如此一说,靳秀芹便欣然答应下来。
家里有一个人帮忙,我便天天开着三轮车走街串乡收粮食,有时还随便收点药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虽然挣不了大钱,但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
樊玲玲知道我雇了靳秀芹后,终于与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好在每天回到家里就能吃到靳秀芹亲手做的热乎乎的饭菜。
眨眼之间靳秀芹已经在猪场帮忙两年多时间了。这两年来,靳秀芹白天在猪场帮忙干活,天黑时就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1997年的腊月二十一,我开着三轮车又去收粮食。年关到了,卖粮的人也多起来。半天时间我就收了满满一三轮车粮食。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三轮车突然侧翻到了公路下的地里,我被压在了粮食下面出不来。
那天天气特别冷,公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我被压在粮食下面好几个小时也没有人经过这里。
天越来越黑,我觉得不会有人来救我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靳秀芹的哭喊声。
我忙低声地回应她,靳秀芹听到我的回应后,立即象打了鸡血一样,我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子是怎么挪开那百把十斤重的粮食口袋的。
靳秀芹背着我在寒冷的冬天,靠着她那柔弱的肩膀硬是步行3公把我送进几医院。
经检查我的肋骨断了三根,我不得不在医院住了下来。

那几天可忙坏了靳秀芹,她既要照看家里的猪,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要背着孩子给我送饭。
正月十七我出了院,看到靳秀芹那削瘦的面庞,我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天晚上靳秀芹没有回家,她安顿孩子睡下后便坐在我的床前,我们四眼相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还是靳秀芹先开口,她红着脸拉着我的手说:“我丈夫不在了,你也和媳妇离了婚,我们两个都是一根苦藤上结出来的一对苦瓜,你媳妇嫌弃你,我不嫌弃你,你就凑合着把我娶了。我们相互扶持,过完后半生,你看怎么样?”
靳秀芹温柔漂亮,聪明能干,心底又特别善良。这样的女人主动提出要与自已共渡余生,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拉过她略显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也把自己的丰润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我的身体刚恢复就与靳秀芹办理了结婚手续。
我们一个亲戚也没有通知,就我们两人,点上两根蜡烛,对着祖宗牌位磕了几个头就算结了婚。

婚后,靳秀芹温柔似水,对我言听计从。她不但对我关怀备至,更重要的是她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让父母重新接纳3我们一家三口。
一年后靳秀芹生下一个儿子,母亲主动请假回来伺候她坐月子。父亲也时不时的回家来坐坐。
感谢上苍的精心安排,让我娶上了这么好的一位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