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长贵:我在秦城监狱8年的生活,差点疯了

峻辉聊过去 2025-04-19 01:49:13

“每天数着暖气孔的纹路,从1到365,再从头开始数——这就是我抵抗疯狂的唯一方式。”

阎长贵回忆起秦城监狱的8年时,如此描述那段被冻结的时光。

从山东农家的放牛娃,到中南海的秘书,再到一朝沦为阶下囚,阎长贵的人生堪称跌宕起伏到了极致。

那么,阎长贵如何在这三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中自处?

在秦城监狱长达八年的无人问津生活,他又遭遇了什么?

从山东农家到钓鱼台11号楼

1937年隆冬,山东聊城东阿县的一个茅草屋里传出婴儿啼哭,贫农阎守义给儿子取名“长贵”时,大概想不到这个名字会在三十年后震动中国政治中枢。

阎家世代务农,别说让家里的孩子上学,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1943年山东大旱,六岁的阎长贵一度沦落到跟着家里人上街乞讨的地步。

不过谁都没想到,这个饿着肚子长大的孩子,却在1956年背着破棉被走进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课堂。

他是方圆百里第一个大学生,是东阿县的骄傲。

但在求学之初尚未展露光芒之前,他仍然只是一个穷学生。

在人大求学的五年,阎长贵每天只吃两顿窝头就咸菜,把省下的助学金全换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1961年毕业分配时,这个能把《矛盾论》倒背如流的穷学生被《红旗》杂志社相中,跟着哲学组组长关锋研究宋明理学。

关锋对这个“能把王阳明心学讲透彻”的弟子格外器重,特意安排他住进单位筒子楼,还把自己珍藏的哲学书籍借他研读。

1962年9月,阎长贵在《中国青年报》发表的《永不走路,永不摔跤》引发轩然大波。

这篇批判保守主义的千字短文,竟让毛主席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点名表扬,要求将他的文章印发下去学习。

这篇文章随即进入全党各单位,阎长贵这个26岁的农家子弟,也在一夜之间成为理论界“新星”。

此时的阎长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邀请参加座谈会,在会议上讲解剖析文章内容。

也有人专门写文章分析他这篇著作的逻辑,甚至还有人大的学生专门来拜访他。

就连人大新闻系也很重视,将阎长贵的文章当作新闻系范文收入教科书中。

阎长贵被搞得晕头转向,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篇文章会带来这么大反响,更没预料到自己的后半程人生,都因为这篇文章迎来转折。

命运的齿轮在1966年7月加速转动。

某天深夜,关锋突然把阎长贵叫到办公室,指着满桌群众来信说:“从今天起,你去钓鱼台工作。”

作为《红旗》杂志哲学组组长关锋的得意门生,又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信访工作,再加上不久前引起的关注,1967年1月阎长贵被顺理成章被推荐到钓鱼台工作。

这一年,当阎长贵抱着帆布书包走进钓鱼台11号楼时,绝不会想到这座清代皇家园林将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

在钓鱼台的四百多个日夜

每天清晨,当薄雾还未从窗棂间散去,阎长贵已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

来自全国各地的机要信件、电报和汇报材料如同雪片般涌来,多时竟能装满四个麻袋。

他习惯性地将眼镜推上鼻梁,手指在成摞的牛皮纸袋间快速翻检,时而用红蓝铅笔在页边标注细小符号——红色三角代表须立即呈阅的急件,蓝色圆圈则是可暂缓处理的普通公文。

这种分类方法是他反复推敲得出的,既避免了重要信息被遗漏,又能将每日呈送量控制在领导可承受的范围内。

办公桌上的黑色电话机总在清晨七点准时响起,听筒传来的声音或焦急或威严,阎长贵握着钢笔的右手飞快记录,左手还不忘将刚分好的文件按紧急程度摞成三叠。

文件整理是项需极度专注的精细活。阎长贵发明了“三层筛检法”:初筛剔除重复冗余的信息,二筛提炼核心数据与建议,终筛标注需重点关注的段落。

这种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使得经他手的文件总能以最精炼的形式呈现。

在钓鱼台的四百多个日夜,阎长贵始终保持着初来时的拘谨与勤勉。

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永远备着三支吸满墨水的钢笔,窗台上的马蹄表每隔半月就要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报时校对一次,甚至连文件柜里的牛皮纸袋都按日期排列得分毫不差。

这种近乎机械的秩序感,或许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维持平衡的唯一方式。

只不过阎长贵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离开钓鱼台之后的下一站,居然是秦城监狱,并且在里面一待就是八年之久。

秦城岁月:与孤独搏斗的2900个日夜

1975年5月22日,当秦城监狱的铁门在阎长贵身后缓缓关闭时,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走出监狱的那一刻,阎长贵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如此陌生: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白得发青,体重从入狱前的130斤跌至90斤,连走路都需扶着墙壁才能保持平衡。

负责安置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褪色的中山装和30斤全国粮票,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重启资本。

但走出秦城监狱并不意味着生命迎来新生,阎长贵的下一站是湖南农场。 在开往湖南西洞庭农场的火车上,阎长贵蜷缩在硬座车厢的角落,耳边不断回响着监狱的寂静。

他记得刚入秦城时的绝望:整整半年无人提审,每天唯一的声音是哨兵换岗时的脚步声。

这里的生活与世隔绝,阎长贵换上了黑色的囚服,不再有姓名和身份,只有一个6820的冰冷号码,那代表1968年第20个进入监狱的犯人。

这里更没有纸笔,没有报纸,没有任何人跟他聊天说话。

为了对抗疯狂,他用指甲在水泥墙上写字,排解内心的苦闷。

1970年后的日子稍有人气,看守偶尔扔进半截铅笔头,他便在《人民日报》边角写满蝇头小楷,把社论里的“革命”字样改成“故乡”,权当给山东老家的妻儿写信。

最痛苦的是1973年春节,同监房的“狱友”被家人接走团聚,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在监狱里待了两个年头,阎长贵才首次得到被提审的机会。

在其他犯人看来,被审问或许是一种折磨。

但对于两年时间没跟人说过话的阎长贵而言,任何一次交流都是难得的享受,哪怕是审讯。

西洞庭农场的景象让阎长贵恍如隔世。

这个位于常德洞庭湖畔的大型国营农场,8万亩耕地铺展成绿色海洋,水渠纵横间点缀着红砖瓦房,三万职工在此构建起自给自足的小社会。

这里远离政治中枢,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只有乡村田野生活的平淡与质朴。

农场书记覃正彦亲自接待了他——这位戴着草帽、裤腿沾满泥巴的干部递给他一顶草帽:“老阎,听说你读过人大哲学系?咱们农场正缺个文化人给孩子们讲课。”

阎长贵接过草帽的手不住发抖,这么多年来他总算重新找到人生的价值。

在农科所的棉花班里,阎长贵迎来了重生。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阎长贵的真实身份,他跟着老乡们学习所有的劳动,插秧、放牛、喂猪,他非常享受在农场的生活。

覃书记特意安排他负责虫害记录,避开插秧挑粪的重活。

每天清晨,他骑着农场配发的自行车,后座绑着标本箱,沿着田埂采集棉铃虫卵。

1975年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团聚让阎长贵泪洒晒谷场。

分别八年零四个月的妻儿从山东赶来,13岁的儿子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

妻子抖开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他在《红旗》杂志社工作时穿的灰呢中山装。

在农场的五年里,阎长贵逐渐找回了知识分子的价值。

他帮场部小学编写《农业常识》教材,用哲学思维分析棉田轮作规律,甚至用秦城监狱里自创的“布条编织法”改良了棉花打包绳。

1978年夏天,当他在总场礼堂讲解哲学知识时,台下三百多名职工自发鼓起掌来,那是打心眼里、发自肺腑的认同和尊重。

覃书记拍着他的肩膀说:“老阎,你早该来给我们当老师了!”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1980年3月。

一纸调令将阎长贵召回《红旗》杂志社,并被分配到《求是》杂志任职。

历经无数苦难的阎长贵,总算等来凤凰涅槃的这一天。

此后,从《求是》的副编审到编审,阎长贵终于得以安稳的回到岗位,余生致力于研究马列主义与毛泽东思想,直到2021年6月在北京离世。

结语

从放牛娃到中南海秘书,从秦城监狱到湖南农场,阎长贵的一生可谓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

秦城监狱的八年,差点将他整个人逼疯。

但好在命运兜兜转转,二十年苦难的人生旅程,在他人生刚刚过半之际划上了一个圆圈。

参考资料

[1]阎长贵送错一封信结束秘书生涯[J].共产党员,2012,(1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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