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至乾隆年间,扬州聚集了占全国赋税四分之一的盐业资本,而在物质财富积累的同时,也催生了许多奇才异士。
此时的中国虽然正处于康乾盛世,社会环境却并不如表面一样祥和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首先就是科举制度的僵化,许多文人都遭遇了仕途失意。
郑板桥四十岁才中举,五十一岁成进士,金农五次乡试皆名落孙山,这些失意文人南下扬州,只能与富甲一方的盐商合作。
当时,盐商需要文人雅趣撑门面,文人则依赖商业赞助维持生计,郑板桥将自己的字画明码标价,才能继续生存下来。
而扬州城这样的环境也为艺术创新提供了土壤,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扬州八怪。
扬州八怪的“怪”就在于他们的艺术创作题材已经突破了传统文人的模式。
金农笔下的梅花摒弃了元代文人画孤高简淡的风格,反而借鉴了扬州本地“官梅”的富丽形态,将山野之趣与市俗之美结合,显得极为独特。
郑板桥也是如此,他最出名的是画竹,他笔下的竹枝挺拔如剑,还喜欢在上题诗,形成诗、书、画一体的独特形式,极具观赏性。
最叛逆性的当属罗聘的《鬼趣图》。
以水墨勾勒出形态各异的鬼怪,其意义在于暗讽官场腐败与社会不公。
此图在扬州展出时引发轰动,引得保守派的文人争相批判,而这也恰恰坐实了“八怪”之名。

在技法上,扬州八怪反对一味地临摹古人。
黄慎早年学工笔人物,后来顿悟改为狂草笔法,开创了以书入画的新气象。
金农独创的漆书融入了扬州漆器工艺的刚硬质感,和传统的中庸之道完全不同。
李鱓的花卉画则融合徐渭的奔放与恽寿平的没骨法,将文人画的写意精神推向极致。
这种对技法的大胆突破,本质上是对所谓正统的反叛。
文学艺术不再是文人墨客卖弄炫耀的资本,多数八怪成员依赖卖画为生,与市民阶层接触频繁,知道他们的痛楚。
所以他们所创作的作品一直和平民百姓的疾苦息息相关。

但是这种另辟蹊径必然会引起资本的不适,即便如此,扬州八怪的精神文化也因其独特性流传下来。
在光绪年间,任伯年、吴昌硕等海派画家承继了扬州八怪 “以俗为雅” 的特性,海派画家甚至效仿扬州八怪的模式,公开对画作进行标价售卖。
这直接促使成熟艺术市场的形成,绘画作品的商业价值开始有了更加清晰的呈现方式。
而这一时期的艺术市场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近现代艺术市场的发展格局。
扬州八怪的兴衰,本质是一种对传统的挑战,他们的 “怪”,是对科举仕途的逃离,对艺术市场化的适应,更是对个性解放的追求。

而这些超前的想法,恰恰是艺术创新的关键所在。
三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冲破束缚的生命力,扬州八怪给我们留下一批风格独特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他们用行动证明真正的艺术创新,永远扎根于现实的土壤,生长于自由的精神。
参考文献
《郑板桥集》
《扬州八怪研究资料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