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蹲在出站口的阴影里,盯着那个穿灰布衫的老头已经整整三个小时——鼓胀的皮包外侧隐约透出支票的轮廓,二十万的金额足够瘫痪整座县城医院的供电系统。他咽了咽口水,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刀片,却突然想起郭鹏飞三天前递来的热包子:“老哥,盯紧黎小莲的作息,月底给你加三成工资。 ”

黎小莲正在医务室给病人量血压,白大褂口袋里藏着的微型望远镜沾满指纹。她知道老董此刻的挣扎,就像知道佛爷十分钟后会带着新猎物出现在车站广场。 当那个外地商人捂着空钱包冲进医务室时,她低头记录病例的钢笔在“心律不齐”四个字上洇出墨团——这是给佛爷的暗号,意味着猎物身上至少带着五位数现金。郭鹏飞在监控室嚼着冷掉的盒饭,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显示老董正在向目标移动。 三天前在黎小莲诊室发现的鸟食碎屑让他后背发凉:那些撒在广场上吸引鸽子的谷物,表面看是制造混乱的盗窃掩护,实则是黎小莲测试他侦察能力的陷阱。当他蹲在地上捡拾样本时,黎小莲擦拭听诊器的酒精棉球里,藏着半片从佛爷钟表店顺走的齿轮。

佛爷的皮鞋踏过潮湿的月台,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闪过冷光。他欣赏着黎小莲今早送来的火车站平面图,红色标记的配电室位置旁画着小小的十字架——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代表需要清除的障碍。三天前在黎小莲家发生的冲突根本不是临时起意:她故意在阿兰面前拒绝处理眼角膜交易,早料到佛爷的暴怒会演变成一场精心策划的强暴戏码。那些撕破的衬衫纽扣此刻正躺在她弟弟的药瓶底部,和抗癫痫药片混在一起。

阿兰的尸体在殡仪馆发出焦糊味,法医报告上的“热水器漏电”让郭鹏飞捏碎了钢笔。他记得这个总是涂着猩红指甲的女人,曾在审讯室翘着腿说:“郭警官,你知道被订书机钉住大腿血管时,血能喷多高吗? ”她到死都戴着那条镀金项链,内层刻着的“LS-0428”编号此刻正在证物科发光——黎小莲弟弟入院档案的编号。老董的刀片终于划开了老头的皮包,二十万支票飘落的瞬间,六个便衣警察从广告牌后扑出。他挣扎着望向医务室的方向,黎小莲正将听诊器贴在病人胸口,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线头松动——三天前佛爷扯掉的那颗,此刻缝在郭鹏飞大衣内袋里。

花姐在档案室翻出1998年的旧案卷,潮湿的纸页粘着干涸的血迹。当年被击毙的盗贼夫妇襁褓中的女儿,如今正在少管所里用磨尖的牙刷在墙上刻字。她抚摸着卷宗里褪色的全家福,突然意识到养女耳后的黑痣位置,和方慧失踪儿子的特征完全吻合。

方慧的香水味混在火车站厕所的消毒水气息里。她摸着四眼脖子上摇晃的平安扣,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这个管她叫“干妈”的年轻人永远不会知道,四年前从垃圾堆捡来的病婴,正是她亲手丢在福利院门口的亲生骨肉。佛爷上个月交给她的加密账本,最后一页用隐形药水写着:“红旗已盯上配电室。 ”

李红旗的鲜血在江边码头漫成诡异的图案,定位器最后的信号定格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他压在身下的四眼还在抽搐,炸药的遥控器被血泡得发粘。五小时前在广叔理发店,他假装没看见柜台下的液压钳,却偷偷换掉了佛爷定制的切割刀片。这个总爱在晨会上打瞌睡的老警察,临终前用带血的手指在四眼后背画了三个圈——正是黎小莲玻璃罐里365颗纸星星的数量。

黎小莲的钢笔停在病历本最新页,墨水滴穿纸张晕染开“郭鹏飞”三个字。诊室角落的鱼缸里,佛爷上周送来的金龙鱼正吞食着小虾,鱼鳃部位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她知道这是慢性毒药发作的征兆,就像知道郭鹏飞此刻正在解剖室对着老董的刀片发呆——那上面除了老头的皮屑,还有她今早涂抹的树胶残留。

当佛爷在跨江大桥上举起珍珠发夹时,救护车的远光灯刺破雨幕。黎小莲踩死油门的瞬间,副驾驶座下的玻璃罐滚出七颗纸星星,每颗都写着“林小满”。这个五年前失踪的女大学生,此刻正躺在殡仪馆的冷柜里,后颈的烫伤疤痕与佛爷书房里挂着的鞭子形状完美契合。郭鹏飞在证物室举起放大镜,二十万支票边缘的油墨在紫外线下显出模糊指纹。 这不是老董的,也不是灰布衫老头的——属于三天前来补办车票的乡镇教师,对方此刻正在三百公里外的山村小学上课。窗外的鸽子突然惊飞,漫天羽毛中浮现出黎小莲今早擦拭眼镜的绒布,角落绣着的“佛”字在阳光下几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