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元年的太原城外，一支风尘仆仆的骑兵叩响了晋阳城门。为首的幽州败将刘仁恭翻身下马，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李字大旗，眼底掠过一丝不甘。李克用亲自出迎，将这个能用地道攻破易州的"刘窟头"奉为上宾。谁曾想，这场隆重的接纳，竟为二十年后沙陀铁骑踏破幽州埋下伏笔。

蔚州城头的月色见证过这对君臣的蜜月期。当刘仁恭献策奇袭幽州时，李克用当即调拨万余精兵。光化元年的深秋，沙陀骑兵席卷卢龙军镇，刘仁恭如愿坐上节度使宝座。

但权力的滋味很快冲淡了恩义——次年李克用讨伐凤翔，三度传檄调兵皆如石沉大海。晋王使者持剑质问时，刘仁恭竟将信函掷入火盆，火光中映出他日渐膨胀的野心。

乾宁四年的木瓜涧之战，成了河东霸业的分水岭。刘仁恭设伏大破沙陀军，李克用醉酒误事的消息传遍河北。得胜的卢龙节度使趁势吞并义昌，十万大军剑指魏博，却在朱温援军面前折戟沉沙。内黄战场上的三万亡魂尚未安息，刘仁恭已仓皇逃回幽州，昔日傲气化作向晋阳求援的降书。

龙纪元年的春寒中，大安山行宫飘着最后一场雪。被儿子囚禁的刘仁恭蜷缩在石室，耳畔依稀传来二十年前与李克用把酒言欢的笑语。

当李存勖的兵马冲破幽州城门，这个三叛其主的枭雄终究被押解至晋王灵前。雁门山下的行刑场上，短刀刺入心脏的瞬间，流淌的热血既祭奠了故主，也写尽了乱世武人的宿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