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上一章说到代市长许丹茂拜会东湖刘老，却被告知刘老已经去往京都疗养，失意的许丹茂却意外收到了来自市委书记陈正德的橄榄枝，得知自己的代市长即将转正，不由得欣喜异常。殊不知，让许丹茂无比重视的刘老，此刻却并未离开，而是在东湖乌篷船上与孙子一同煮茶，静静等着神秘的“准孙女婿”……
棋局未终，人已离席，许丹茂的白棋大龙还在苦苦挣扎，泰川市政府办公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许市长，省里来了政府执行力调研组，人大曹云晶主席亲自带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许丹茂指尖的棋子微微一顿，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看向对面的陈正德。市委书记神色淡然，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罐边缘，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通电话的到来。
“陈书记，看来这盘棋今天下不完了。”许丹茂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
陈正德微微一笑，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归拢：“棋局未终，胜负未定，许市长先去忙吧。”
许丹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书记，一会那个群众座谈会……”
陈正德沉声说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许丹茂点头，转身离开时，董益阳注意到他的秘书侯景匆匆递上一份文件夹——那是为接下来的“廖氏集团集资案”群众座谈会准备的发言稿。
陈正德看了一眼那份装帧精美的文件，随手放在一旁，对董益阳道：“你去休息一会吧，座谈会开始前叫我。”
一个小时以后，在东湖县委大会议室内，三十多位群众代表早已落座，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他们大多是集资案的受害者，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面色憔悴的中年人，眼神里带着愤怒与期待。
陈正德走进来时，会场瞬间安静。他没有带稿子，甚至没有提前准备提纲，只是站在台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各位乡亲，今天我不是来念稿子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稿子写得再漂亮，不如咱们敞开聊聊。”
群众代表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市委书记会这样开场。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把一辈子的积蓄投进了廖氏集团，现在钱拿不回来，心里急，甚至恨。”陈正德顿了顿，“但我想问一句——当初你们为什么信他们？”
会场一静。
“因为高利息？因为熟人介绍？还是因为……”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有人告诉你们，这背后有政府兜底？”
台下有人低下头，有人攥紧了拳头。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陈正德的声音陡然提高，“政府不会为任何非法集资兜底！但政府会帮你们讨一个公道！”
掌声骤然爆发。
他没有念数据，没有讲政策，甚至没有用任何官话套话，只是用最直白的语言，把问题剖开，把态度摆明。
讲话的艺术，从来不在辞藻华丽，而在于直击人心。
座谈会结束后，东湖县的领导们围上来，满脸堆笑：“陈书记，县里准备了便饭，您看……”
“不必了。”陈正德摆摆手，“晚上我还有安排。”
邱木生站在人群边缘，欲言又止。董益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回程的车上，陈正德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开口：“益阳，晚上陪我去钓鱼。”
董益阳一愣：“钓鱼？”
“嗯，夜钓。”陈正德睁开眼，目光深邃，“东湖的鱼，晚上才敢浮上来。”
董益阳心头微动，隐约明白了什么。
夜钓，不是为了鱼，而是为了等某些人浮出水面。
夜色微暗，湖风渐凉。
范德彪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东湖一座小码头附近，董益阳下车想要替市委书记开车门，陈正德却自己先一步开门下了车。
陈正德站在码头边，眺望无边的黑色湖水，饶有兴趣的说道：“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了，这里好啊，湖里总是有大鱼，这里也不好，你永远也不知道湖里有多少大鱼。”
陈正德的话，总是隐藏着一些深意在里面，时间长了，董益阳也就有了一些心得。
领导越是直白的话，越是有把握为这些话负责，既然有能力实现，那么就无需遮遮掩掩。
那些隐藏了一些东西在里面的话，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那是领导没有把握的事情，有时候是需要保密的工作，有时候只是领导的初步构想。
总而言之，那些话里的东西，你可以当领导没说，也可以自己去深刻体会，其中的滋味却是奥妙无穷。
没有等董益阳思考太久，就听到了陈正德的声音：“看样子，人来了。”
董益阳顺着陈正德的目光望去，却发现一搜乌篷船缓缓靠近，不过等到船已经考上了码头，却也没有人出来招呼陈正德。
董益阳刚要提醒陈正德船没有停稳，市委书记却一步跨上了乌篷船，无奈的男人立即跟上领导跳上船。
在波光的摇曳中，董益阳随着陈正德走进乌篷船，看着陈正德笑呵呵的和两个人打招呼，他却愣住了。
这两个人董益阳都认识，一个是东湖刘老，一个是刘老的孙子、王安予的同学刘火火。
再次见到刘老，董益阳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许晴曾经告诉过自己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刘老是她的亲爷爷，那么刘火火就是许晴的弟弟了吧。
刘火火笑着和陈正德打过招呼，就发现了跟着身后的董益阳，他笑道：“董哥，怎么是你啊？”
随即，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刘火火的脑子里炸开来，他想：“爷爷说今天有许晴姐的心仪之人，陈书记年龄那么大了肯定不是，难道是董益阳？嗯，肯定是了！”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和董益阳握手，就开始借着船里的灯光，上下打量起董益阳来。
对于刘火火而言，董益阳的秘书身份不值一提，他对董益阳的初步印象来自于他的好大哥王安予。
在大学里，刘火火最服气的就是王安予，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却是自己无法赶上的存在。
王安予，大学篮球校队的队长，同时还是大四部的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连年第一不说，各种竞赛拿奖拿到手软。
这样的王安宇，是学校里众多女神的暗恋对象，什么杜鹃、林语蕊，只要他想，就可以一起拿下。
就是这样的王安宇，却不止一次的告诉刘火火，他的偶像是自己的邻居大哥董益阳，一生都要以其为目标去追赶、去超越。
如果董益阳知道了王安予的想法，恐怕也会只能苦笑，他董益阳何德何能能得到这种评价。
儿时的偶像，无比绚烂，特别美好，但又每每被神话和强加光环，所以看起来更加夺目耀眼。
不过对于刘火火来说，偶像的偶像就是自己的偶像，他对董益阳也是崇拜有加，甚至有些盲目。
此刻，他看到董益阳金丝眼镜、休闲西装的样子，虽然不是什么帅哥，却自有一种沉稳和英气，不由得暗暗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可以，可以！”
刘老看到孙子的样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他笑骂道：“火火你这熊孩子，还不让董主任坐下？”
刘火火赶紧给董益阳让座，然后给陈正德和董益阳二人倒上茶水。
刘老笑道：“今天湖上泛舟，咱们就以茶代酒，吃点茶点吧！”
闻言，刘火火赶忙拿出一个食盒，摆上了几道小菜和点心。
茶点这东西，虽然简单却也有讲究，所谓“甜配绿，酸配红，坚果配乌龙”。
龙井、碧螺春之类的绿茶，要搭配一些米糕、山药糕、桂花糕之类的甜食。
正山小种、金骏眉之类的红茶，要搭配一些话梅、酸枣糕、葡萄干之类的酸口小食。
今天刘老煮的是凤凰单枞，这是一种乌龙茶，自然要搭配坚果、蛋黄酥、卤豆干等有独特香气的食物。
接过刘火火递过来的茶盏，董益阳轻轻抿了一口，一下子愣住了，这个茶的味道，他是很熟悉的，甚至能因茶而想到某人。
这时，刘老结束了与陈正德的寒暄，笑着看向董益阳问道：“董秘，最近许晴还好吧？”
董益阳笑了一笑，说道：“还好，工作很努力的。”
“那感情呢？”刘老继续问道。
董益阳感到这句话很难回答，他望向刘老，发现老人睿智的眸子里闪着不一样的东西。
男人忽然感觉到，今天，仿佛自己才是那条任人宰割的大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