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赵玉珍，今年62岁，初中学历，已退休，在一个南方的小县城生活。
年轻时在一家食品厂上班，干了二十多年，厂子改制后，我被动退休，靠着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退休金过日子。
丈夫早些年去世了，留下两间老房子和一点积蓄。
儿子赵强和女儿赵琳都已经成家立业，儿子住在县城不远处的小区里，女儿嫁到了邻县。
在我们那个年代，家里穷，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也没能免俗。
赵强是我和老头子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香火”，从小就被我们捧在手心；而赵琳虽然乖巧懂事，却总被我们“教育”着要让着哥哥。
我年轻的时候没读多少书，只觉得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如今到了晚年，才明白， 有时候偏心不仅伤人，还可能伤自己最深。
这个年三十，我照例在家里包饺子，等着孩子们来吃年夜饭。
赵强一家照旧下午才来，一脸理所当然地等吃；赵琳倒是一早就来了，帮我贴对联、打扫卫生，还带了我最爱吃的栗子蛋糕。
她笑着说：“妈，别累着，我来就行。”我心里泛起一阵温热，但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可我万万没想到， 一张小小的奖状，竟让我彻底醒悟了几十年的糊涂。
赵强从小成绩一般，但我们从没责怪过他，反而觉得是老师有问题。
赵琳学习一直很好，可我却常对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将来都是嫁人。”
她也不争辩，默默地考上了师范大学，后来成了邻县一所小学的老师。
她结婚时，家里经济紧张，我和老头子咬牙给她凑了五万块的嫁妆，但心里总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该投入太多。
赵强结婚那年，我们卖掉了一块祖上传下来的地，给他买了房；后来又帮他还了车贷，他的两个孩子出生后，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赵琳说：“妈，别太累了，赵强也得尽点责任。”我却回她：“你哥上班忙，他赚钱养家不容易。”
可说到底，我是心甘情愿的。只觉得赵强将来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赵琳嘛，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年前，赵琳带着外孙女来过一次，孩子乖巧伶俐，见了我就喊“姥姥好”，还给我背了首新学的诗。赵琳说：“妈，等我这学期结课了，来接你住我那儿几天。”我笑着答应，可心里还是更期待赵强一家来。
大年初一，赵强带着媳妇和两个孩子来了，照例是坐下就等吃饭，媳妇也不帮忙，就在沙发上刷手机。
吃饭的时候，大孙子小睿把奖状拿出来，说是期末三好学生。
我一看，心里还挺高兴的，可接着就是一愣—— 奖状上的名字是“张睿” 。
“你咋写妈妈的姓？”我问。
赵强还没说话，儿媳妇张莉就抢着回答：“现在都讲男女平等了，孩子随妈姓怎么了？我生的我养的，凭啥不能跟我姓？”
我皱了眉，看向赵强，他低着头扒饭，一句话不吭。我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桌子：“赵家的孩子不姓赵，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张莉翻了个白眼：“妈，您别一惊一乍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孩子姓什么重要吗？反正他也不是您带大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 不是我带大的？我起早贪黑送他上幼儿园，晚上哄他睡觉，生病了我整宿守着，怎么就不是我带大的？
赵强还是没吭声。饭后我把他拉进厨房问：“你怎么也不争口气？”
他低声说：“妈，她不好惹……为这事吵过几次，她还真带孩子回了娘家，我怕闹大了……”
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些年我是不是瞎了眼。 我这一辈子，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可他骨子里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赵琳吃完饭后悄悄留下来帮我洗碗，她小声问：“妈，你没事吧？”
我强笑了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顿了顿：“妈，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向着哥，可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太委屈自己。”
她眼神真挚，语气温柔，让我鼻子一酸。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想着这一生的种种。赵强的冷漠，张莉的强势，奖状上刺眼的“张睿”两个字，还有赵琳眼里藏不住的心疼。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县里的公证处，立了一份遗嘱—— 我名下的那两间老房子、银行里的积蓄，还有我这点退休金，全部留给赵琳。
我没告诉任何人，只把遗嘱锁进了柜子里。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头轻松了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赵琳天天来陪我，帮我做饭、买菜，还带我去镇上的庙里烧香。她说：“妈，您这辈子太辛苦了，以后我来孝顺您。”
我点点头，笑着回她：“妈信你。”
她握紧我的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03过完年后，赵强一家就没再联系我。偶尔我会想，这孩子是不是心里察觉到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哪怕他知道了我立了遗嘱，又能怎样？难道他会因为财产而来关心我、孝顺我？
我不再期待了。人老了，不怕孤单，就怕看不清心。
一张奖状，把我从几十年的执念中唤醒。我终于明白，亲情不是靠血缘维系的，而是靠心。
我常想，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偏心，是不是赵琳就不会那么早懂事，也不会那么早学会忍耐。但幸好，她没有因此恨我，反而在我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温暖。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也许还是会有孤单，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女儿，一直在默默地等我、守着我。
而我，也终于做了一件，真正为自己着想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