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某个深夜，李连杰经纪人蔡子明倒毙在九龙街头，身中九枪的尸身还攥着《新龙门客栈》的剧本。这不是电影情节，而是香港影史最黑暗时期的真实注脚。当黑帮分子用子弹代替选角导演，所谓的"东方好莱坞"早已沦为暴力丛林。

那是个荒诞的年代。周润发在《英雄本色》里饰演的小马哥风靡全港，现实中的黑帮却在片场架起摄像机般摆弄着真枪。周星驰拍《唐伯虎点秋香》时，三个持枪大汉直接闯入化妆间，枪管抵着太阳穴要求改剧本。喜剧之王脸上的笑容，有多少是发自真心？

成龙的逃亡故事更像黑色幽默。这位银幕硬汉为躲避黑帮追债，带着整个剧组在太平洋上漂流三个月。白天在甲板上拍打戏，晚上睡在救生艇里数星星。他说这是"最自由的创作时光"，可谁听不出话里的苦涩？

资本与暴力的媾和催生出畸形繁荣。14K、新义安等帮派像分蛋糕般瓜分电影公司，从选角到排片都需"过三堂"。女明星被当作活体支票，男演员成了人肉提款机。最讽刺的是，黑帮投资的《古惑仔》系列竟成为青少年追捧的"职场指南"。

这种饮鸩止渴的模式终遭反噬。1993年全港拍摄的242部电影中，有三分之一是帮派指定项目。当王家卫在阿根廷拍《春光乍泄》时，香港本土片场正被洗钱的黑金淹没。好导演纷纷北上，好演员改行经商，留下满地弹壳和褪色的菲林。

当年黑帮控制影坛的套路，与如今某些流量明星的资本游戏何其相似。只不过手枪换成了数据刷量，砍刀变成了合同陷阱。当我们嘲笑某小鲜肉拍戏用替身时，可曾想过三十年前的演员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这摊血水浸泡出的教训格外刺目：任何行业若被暴力或资本完全操控，终将走向自我毁灭。就像被过度施肥的稻田，看似茂盛却结不出饱满的稻穗。香港电影用了二十年才走出阴影，这个代价是否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