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箱子。
是一根白玉簪子，形状流畅，玉质上佳，呈祥云状，在卷云的头部镶嵌一颗玉珠。
这种首饰，云渺有很多。
是她挺喜欢用来挽头发的一款簪子。
她伸手握住簪子。
簪子闪过一抹金光，簪子汇成金光团，腾飞，飞进云渺的额间。
云渺闭上眼。
“师父。”
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点耳熟。
云渺睁眼，很熟悉的地方，是在之前待过的空间，很黑，也很空旷，面前如以往展开幕布，上面闪动着画面，刚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画面先是被雨冲刷的青石板，白玉簪落在水中。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从画面中出现，他捡起白玉簪，随着他站起身，画面也变得越来越大。
从背景看是江南水乡，背后的山如水墨画一样。
拿着簪子的男人穿着深紫色细花锦服，腰间墨色腰封，显得腰窄腿长。
往上走，紫色锦服交襟处露出白色边缘的里衣，接着是修长的颈，然后，是高马尾，和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
他说着刚刚未完的话：“师父，你簪子掉了。”
咔嚓——
画面消失的一瞬间，手中的簪子被云渺掰断。
她双眼睁开，里面是翻涌的冷意和杀气。
这种气息不单单存在于眼睛里，它凝聚在空气中，横冲直撞冲了出去。
正在看新闻的周浮生和路扬感觉极冷的风从自己身体透了过去。
很迅猛，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冰窖里。
周浮生瑟瑟发抖：“好冷，怎么回事？”
路扬自诩见过大世面，尽管自己也不明白，依旧淡定的抓过毛毯盖在身上：“降温了吧。”
“什么温，这是风，还是从屋里面吹来的风……”周浮生说着唔了一声：“屋里面…云渺小姐？”
在周浮生看来。
云渺小姐很少动手，之前在江家，江家老大一双儿女得罪云渺小姐，云渺小姐没动，他们被扇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天清山。
山妖和猴妖围剿时，云渺也没动，只有风化作细刀嘎嘎乱杀。
所以云渺小姐能够控制的是风？
那刚刚从屋里吹出来的风，看起来很像是是云渺小姐失控了……
“哈啊。”
胳膊处传来清嫩的声音。
路扬双眼猛地瞪向他右胳膊。
周浮生待住了，那里缠着小黑蛇。
刚刚那个声音是小黑蛇……？
“冷…”
又一声清嫩的颤声。
真是它！
周浮生左手伸进去一拽，将小黑蛇从胳膊上拔下来，小黑蛇冻得立刻缩成一团，黑豆大的眼睛睁啊睁，怎么都睁不开。
“他不会要冬眠吧？”
“不至于吧？”
说是这么说，看小黑蛇冻得快要僵住，连忙扑到路扬身边，拽过路扬身上的毛毯将它塞进去。
躺进暖烘烘的毛毯里，小黑蛇舒舒服服的睁开眼。
“你会说话了！”周浮生报喜。
小黑蛇吃惊的瞪大眼睛，试探的张张嘴：“咦……”
啊！
小黑蛇激动的脑袋乱动。
它真的会说话了!这么多年它无论怎么修炼都说不出话，心里对云渺大人的崇拜之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无法让云渺大人知道它虔诚的内心，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说……啊？”小黑蛇张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吱…”
“怎么还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惜字如金啊？”周浮生拍拍它的头。
小黑蛇：“不……”它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确是说不出太多话。
经过一个字一个字的交流后，确定为小黑蛇修炼刚刚突破一点点，所以语言也吱突破一点点，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说，是条宝宝蛇。
“燕霁，你知道云渺小姐这是怎么了吗？”周浮生小声道：“这风好像不对劲，云渺小姐是生气了吗？”
小黑蛇：“吱…”
周浮生看他。
小黑蛇：“道。”
周浮生继续看他，期待他能够说出来。
小黑蛇：“……滚。”
它气呼呼的扭过头。
明知道它现在表达不出来，还问它这个问题，简直是居心不良。
周浮生倒是对云渺的私事不好奇，也不敢好奇，主要是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现在见小黑蛇淡定的样子，大致明白云渺小姐没事。
“其实你不说话的样子也挺可爱的。”说话之后…一条蛇对你说话，实在是有点子诡异。
“滚。”小黑蛇觉得如果只能说一个字，那滚字就很好表达它操蛋的心。
它将自己盘在一起，对于云渺大人这种冷气森森的情况它是知道的。
山上那只鸟说过。
云渺大人上一次下山时候，救过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唇红齿白，格外招人喜欢，又贴心又懂事，简直像个活脱脱的狐狸，精。
那时候云渺小姐找到一个关于自己记忆的一大线索，她追击时走得快，鸟儿没跟上去，跟着跟着跟丢了，那狐狸，精倒是跟上去了。
但是两人这一走走了好几年，等云渺大人再回来时，竟然受了伤，尽管那个伤很轻。
这也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鸟儿从认识云渺大人以来，就没见过她流过汗，更不要说流血。
从此，狐，狸精在云渺大人那里就是禁词。
但凡是有关于他的事情，云渺大人就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碰到云渺大人生气的时候，它当然是不敢朝前挨。
毕竟生气的云渺大人真的好凶。
上一次它这么凶的时候，还是因为自己那时候叛逆，猖狂，占据山头，仗着自己是龙为所欲为，然后还贱兮兮的咬坏云渺大人的伞。
云渺大人生气之余，将它剥皮抽骨。
拿它的龙骨修补伞。
不过云渺大人打它的时候真的好强，强的可怕。
小黑蛇回忆起云渺大人怎么抽自己的，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将脑袋戳进盘着的身体里。
周浮生和路扬一言难尽的看着小黑蛇露出个向往的笑，缩进去。
……不知道在娇羞个什么劲儿。
第138章 记忆
云渺低眸看着地上碎裂的簪子。
这个的确没让她失望，简直给她一个大惊喜。
刚刚画面里的人，喊她师父。
天清山那个道士说过，她和天清山的大妖是师徒关系，所以这个画面里的人是大妖。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上上一次下山的时候她遇到过他。
那时候他完全一副不认识自己，一副刚刚修炼成人，天真烂漫，勇敢无畏的样子，跟在她身边为她做事，听话到没有自我。
也是这么个人，成了叛徒。
为防止她报复，逃入深渊，又从深渊出来不知道藏在哪里。
但，他在蠢蠢欲动。
他早已凭借着阴阳序离开天清山，但其余四座道观镇压，依旧不能让他获得真正的自由。
第一次救下他时，他应该是刚刚从天清山逃离，正是最脆弱无能的时候。
所以她只能感受到他微薄的妖力，很难想象他是大妖。
难怪在冰牢山他会选择对她出手。
这个问题云渺从来没有深究过，在她眼中，错了就是错了，该死就是该死。
他作为叛徒非常该死。
现在云渺只略微一想就明白，她当初封印他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恨透她，有那么一个机会杀她，他当然舍不得放弃。
周老太太和清风说起梦中人时，云渺察觉到可能是他。
下到山底时，云渺又否定是他。
那时，她并不清楚，她和他更久前的纠葛。
云渺稳定情绪。
她情绪稳定在，遇到自己不喜的人和事，喜欢当场就解决。
但这个人，逃的深，深到深渊。
逃的远，不见踪影。
如附骨之疽。
云渺又依次打开剩下三个物品。
一个是断剑，上面犹有血迹，上面记忆很短，好似扎进去一个人身上，然后被那人一掌打断，根据先前的画面，暂且定为叛徒。
第二个是发带，墨紫色发带，上面有精致纹路，这个画面主要是和铃铛上的画面有几分关联。
巍峨气派的长生宗前，年幼的小孩规规矩矩跪在她面前行拜师礼。
经过和铃铛上面画面对比，这个发带时间线要久一点。
接着是第三个，一截小骨哨。
触碰上去，便是烈火焚烧，隔壁回忆云渺觉得都要烧到自己身上。
地狱业火，修罗谷底，万鬼朝哭。
画面过得很快，云渺只能将里面的情形记个大概，便消失无影。
四个画面，透着两个信息。
长生宗和地狱修罗谷。
“渺渺，我觉得这些物品上面存留的记忆，是你封存在里面的。”
身边有声音响起。
是放在一旁的镜子。
云渺浅浅淡淡的看过去。
镜子里传来轻柔的嗓音解释着：“刚刚被你的气息惊醒了。”
云渺没计较：“太短，没什么用。”
“不是它们的问题。”镜子里的声音轻柔，却不乏力量：“应该是你只能将这些记忆存进去。”
她说的话像是废话，但实际上和云渺想的一样。
就像云渺，她仔细检查过身体所有的部位，包括是否服用丹药，是否有禁制存在，以及一体双魂的可能。
这些都没有。
但她曾经的记忆总是会慢慢模糊，不太重要的事情，模糊的快一点。
重要的事情会慢一点。
不过，只要时间够长，她都会慢慢忘掉。
比如她大脑里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只记得这个事情很重要，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以至于她要不停的寻找身世，这样，她就可以做那件最重要的事情。
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她忘记。
曾经的她也察觉到，但她无法解决，只能偶尔将一些记忆放在随身物品中，等待有一天为现在的她答疑解惑。
这些随身物品随着时间的推移，散落四方，有的被人看管着，有的被人用来当镇物。
“你应该给自己留下了很多记忆，这些记忆会是串联的。”
“当你找到足够多，就能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以及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轻柔的力量。
云渺将盒子全部合上，垂眸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簪子：“嗯。”
远的记忆她找不到，近的记忆就在眼前。
在她忘记那个叛徒之前，她要先将叛徒找出来，慢慢的杀掉。
他很聪明。
隐藏在世间，亦或者隐藏在她身边。
惑人心的技能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
哦，变脸。
云渺从房间里走出去，来到客厅，客厅里坐着两个人和一条蛇。
路扬和周浮生正在教小黑蛇打王者，因为小黑蛇操作太菜，导致路扬和周浮生互相指责彼此指导技术垃，圾。
她出来时，俩人正在互喷垃，圾话。
“云渺小姐。”
周浮生和路扬都抬起头。
小黑蛇更是高兴万分的游移过来，炫耀着自己能说话：“大…大…大…”
云渺大人快看啊！我会说话了云渺大人。
云渺将小黑蛇踢到一边，扫了周浮生和路扬一眼。
那种审视的眼神令他们后辈生寒，寒毛直竖。
“云渺小姐？”
他俩总感觉云渺小姐想刀他们。
“没事。”她冷着一张脸。
不是他们，太蠢了。
周浮生和路扬松口气。
他们先是从云渺小姐眼里看到杀意，又看到嫌弃。
但是这种嫌弃，竟然该死的安心。
……
沈漾之牵着黄瑶瞳朝着山中走。
小脑袋从衣襟里爬出来：“你在害怕，害怕什么，哦，你是在害怕她，因为你在骗她！”
黄瑶瞳茫然的抬起脸，又低下头。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个无人的山中。
“我没骗她。”
沈漾之慢吞吞的走着，山路很长，月亮很亮，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你就是在骗她！你说她杀了四十九家道门家主，你在骗她！”
“她杀了，的确是她动的手。”
“你还说你是被道门创造出来杀她的！”
“我的确是。”
小脑袋：“哈！你是神使，是他们请求上天派下来杀她的神使！”
沈漾之又慢吞吞补充一句：“意思差不多，不是么。”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有骗她，你为什么跑，你不是在害怕吗，你就是在害怕！你她过来杀你对不对，对不对！”
小脑袋邪恶一笑:“你怕她，嘻嘻！”
“哦不对，你还喜欢她，所以你怕她杀你，你怕自己心碎是不是！”
小脑袋戳他心窝子。
沈漾之默了一瞬:“她是要杀你。”
小脑袋:“……”
它露出尖利牙齿:“凭什么！”
小脑袋嗓子都破音了。
它抓着沈漾之衣领，伸着脖子，看起来十分不服气。
“她不会杀我，是因为她会想明白，我告诉她的，最终帮她找到了方向。”
沈漾之道：“但她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他藏匿的深，最后会找到你头上。”
小脑袋邪恶脸上有点疑惑：“为什么！”
“因为…”
沈漾之垂着眸子，看着小脑袋邪恶又疑惑的脸。
从某种意义上，它并不完整。
即便是不完整的它，邪性也如此强大。
与他融合这么多年，它一直在试图控制自己。
他们两个互相压制，互相制衡。
对小脑袋来说，它原本还是未出生的状态，被沈漾之抓到，强制融合，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宝宝妖，还没有兴风作浪就日日被压制着。
这种憋屈和愤怒让它每天都想要打败沈漾之。
夺取他的身体，凌辱他的灵魂。
可惜，沈漾之的神魄坚定到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它不停用邪术慢慢滋养，依旧不动如钟。
“因为你该死。”沈漾之说完后面的话。
小脑袋呆了一瞬，黑莹莹的眼珠似乎有一瞬茫然。
然后它咧开嘴，锯齿般的牙齿一排排，在月光中寒光茫茫：“你害怕她，我可不怕她。”
“你把她想的也太厉害。”
“我觉得她打不过我。”
小脑袋自信开口。
沈漾之没再理他，他很快到了自己的地盘。
山风轻盈，星月伶仃，他走进山洞中。
山洞很黑，本就虚弱的黄瑶瞳走进山洞后，魂体瑟瑟发抖。
她试探着抬头，看到了山洞上方一个个倒挂的尸体。
山洞很大，尸体很多，密密麻麻。
倒吊着，风干了一样，在山洞上方死气沉沉倒挂着，因为太多，太密，风吹进来也不会动，他们像是和山体融为一体，成为山的一部分。
黄瑶瞳吓得拽紧沈漾之衣服。
沈漾之安抚拍拍她的脑袋。
“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也挂上去！”小脑袋露出来阴沉沉的眼睛，吓唬她。
黄瑶瞳：“呜！”
沈漾之担心黄瑶瞳吓的魂体不宁，干脆直接让她昏睡过去。
接着，他走到一直放着的供桌上面，做香。
他手指里冒出几缕黑气，黑气落入檀木香土中，接着放水，用掌覆轻轻一捻，细细的长香便做好了。
点燃三根香，放在香炉里。
供桌上，什么也没有供。
但香气却一直朝上面飘。
细细的黑烟缭绕着每具尸体上方。
“这次你收集的怨气好少。”小脑袋歪着头：“你是不是最近害怕了，连炼化怨气的事情都做的少了，这么点怨气，可养不了这么一群人。”
“没关系，他们吃不饱还有你呢。”
小脑袋顿时如吃了苍蝇一样，怨恨无比的看他一眼。
沈漾之以怨气养尸，在怨气不足时，还会炼化怨气，利用将死之人，将其魂魄控住，一旦控住，强大的怨气会给这些尸体提供源源不断的吃食。
而它，常常因为不甘心待在沈漾之身体里，被沈漾之压制着，怨气满满。
沈漾之可不挑，照样收集它的怨气。
小脑袋邪恶叫嚷：“你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之使者，神之使者哪有你这么阴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漾之不笑了，神色冷寂，目光也逐渐冷下来。
谁说，天上的存在就是绝对大爱正义的。
如果是，他们又何必降下诅咒，一点点侵蚀掉云渺的记忆。
……
云渺睁开眼。
是深夜。
月光打进来的光有点泛白，落了满地。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在她仅剩的记忆中，她记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梦的。
刚刚那个梦，只是闪过一个画面，是一个很清瘦的小女孩，瘦骨嶙峋，头发用马尾绑住，高高的绑着，她手里握着一把石刀，她的面前不知道是什么，但画面透露的感觉，像是她会扑上去狠狠地杀了对方。
画面是一闪而过。
云渺甚至不知道那是谁。
是她吗？
不像，虽然自己不记得曾经，但是刚刚的画面太过于陌生。
陌生到像是别人的人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她想不到自己难得做一回梦，还能够梦到别人。
“呜呜呜，我不敢，我不敢嘛……”
轻柔的，颤抖的哭泣声从院子里面传过来。
很吵，云渺冷下脸，下床，走到门口，唰的一声拉开门。
“啊——”轻柔的害怕声响起，魂魄虚弱的女鬼吓得躲在了石柱后面。
周浮生则是听到背后开门声，吓得背脊都僵住。
然后他一脸崩溃的捂住脸！
他今天早早的就躺下睡觉，想着明天早上换了新菜要提前看看味道如何。
睡到半夜时候，周浮生察觉到有东西在拽他的被子。
路扬在晚上的时候回了一趟路家，他还以为是路扬回来，赶紧抓紧被子：“分你一半床已经是我的底线，还想抢我的被子是不是过分了！”
“嘤。”
周浮生正准备抬脚踹路扬时听到这声嘤，顿觉血都冷下来。
他抓住被子，小心翼翼缩在一旁，悄悄的睁开一条眼缝。
一个白衣女鬼飘到他脸前，大哭：“呜呜呜嘤！”
周浮生眼睛安详的闭上：一定是在做梦，天启一号怎么可能有鬼进来。
白衣女鬼又拽她被子，哭的嗷嗷：“你别睡了，求求你，你别睡了，别睡了！”
周浮生闭眼装死。
白衣女鬼嘤嘤嘤着试图钻进周浮生被窝里。
周浮生一忍再忍，实在是忍无可忍，翻身下床：“过分了啊，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信不信让你魂飞魄散！”
喵的，碰到什么鬼不好，竟然碰上个色鬼！
白衣女鬼不管他，缩进他被窝里，哭的眼睛通红：“不是的，你通灵，被睡过的被子也能被我触碰到，我好久没有盖过被子了，我有点怀念。”
周浮生：“……”
“所以你到底哪位？”
白衣女鬼体验一下盖被子的感觉，听到她问，从被子里嗖的一下爬出来，抓着周浮生的衣服：“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一直当孤魂野鬼，投不了胎，我听说像我这种投不了胎的野鬼可以找摆渡人摆渡一下，我就找过来了。”
周浮生：“找我家小姐送你去投胎是吧？”
白衣女鬼点点头：“嗯嗯嗯。”
“前方左转，那间最漂亮的梨花木门就是，请便。”这种鬼魂找上门的事情，云渺小姐应该不会拒绝。
白衣女鬼嘤嘤嘤：“我刚刚去了，我就在窗户口看了一眼，我感觉好强的冷气，我害怕…呜呜呜，我当野鬼的时候遇到过厉鬼，可是她比厉鬼可怕多了，我不敢去……”
周浮生想想：“你不去就对了，我家小姐休息时间是固定的，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样，你在外面等着，等早上我家小姐醒了，你再找她。”
说完他打开门：“就在院子里面等着，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我是人你是鬼也不行！”
周浮生一向洁身自好！
白衣女鬼飘荡出去，仰头看看月亮，想到什么：“ 不行，不行，明天太阳一出来，我这种小鬼被照到会魂飞魄散的。”
她说着又哭起来，呜呜呜的像是苍蝇一样烦人，眼泪啪嗒啪嗒的不停落下。
关键是鬼哭的时候掉的不是眼泪，是血珠。
搭配着夜晚和女鬼，看的周浮生透心凉。
他怕她吵醒云渺小姐，让她小点声：“要么你先走，要么你现在就去找云渺小姐！”
白衣女鬼脸上纠结万分。
她不想走：“我一个孤魂野鬼，现在走的话不一定就被人吞吃了或者魂飞魄散了，可是去找她……”
“我不敢…我不敢嘛…”
啪！
门被打开的声音，同时白衣女鬼察觉到一股浓郁的冷气。
她吓得飘到石柱后面，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
还好她跑的快一点，不然就要魂飞魄散了！
周浮生揉揉脸，将窝草的表情全部揉掉，回过神，不敢直视云渺小姐的眼睛：“这个女鬼说自己是孤魂野鬼，投不了胎，想要让你帮忙…”
云渺小姐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他也不知道云渺小姐会不会帮忙。
云渺目光从周浮生身上移转到白衣女鬼身上。
女鬼看着很年轻，顶多有十七八岁。
穿着白色长裙，从石柱后面小心翼翼露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云渺：“过来。”
白衣女鬼：“是…”
云渺坐在院里的凳子上，白色的丝绸睡衣，很长，一直到脚腕，露出一截很白皙的脚腕，穿着柔软的家居鞋，整个人凌厉感和不可直视感减少很多，看向白衣女鬼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恹恹和浅困。
这样，那种冷漠感减少。
竟有一种邻家姐姐的感觉。
“想投胎？”
白衣女鬼嗯嗯头，小嘴一瘪，忍不住掉泪珠子：“我想投胎，在外面老是有鬼欺负我，我饿了也抢不过别的鬼，天天都饿肚子。”
云渺敲着桌子。
她做摆渡人不算短，但对于摆渡人大多数工作内容都不了解，只去解决一些主动找上来的魂灵，解决一下魂灵的事情。
她确实个女鬼，她若是想要投胎，应该是黑白无常的事情。
只是最近工作不忙，加上线索又多些，云渺不介意帮帮她。
这种工作，应该也算是她的业绩。
云渺抬手，女鬼身后出现一个黑色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本来是想要吞噬女鬼，可是在触及到女鬼的身体后消失无踪。
女鬼满怀期待的脸变得惊讶和失望。
周浮生睁大眼睛：“怎么回事？地府不要你？”
白衣女鬼瘪瘪嘴：“不知道，为什么？”
云渺很淡定，这种地府不收的好说，大多数都是几种情况。
一，自杀。
二，魂魄被束缚住。
三，变异。
还有其他原因，不过关于白衣女鬼的原因还是得看她说。
“我…我不知道。”白衣女鬼低下头：“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地方飘着，慢慢的就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听起来，像是自杀。”
白衣女鬼抬起头，指着自己：“自杀啊，我为啥自杀。”
周浮生无语：“我们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自杀我们怎么知道。”
白衣女鬼瘪瘪嘴，眼里满是恐惧：“可是我进不了地府我就不能投胎，我就要继续当孤魂野鬼，每天都要这个鬼那个鬼欺负，还有那些男鬼天天……呜呜呜……”
周浮生捂住耳朵。
云渺直接起身离开。
鬼哭的声音实在是不好听。
白衣女鬼：“呜呜呜…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继续留在这世间。”
已经走到门口的云渺停下脚步。
她侧身转头，漂亮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满是淡漠：“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白衣女鬼：“……”
吓得捂住嘴不敢再哭。
她不明白，刚刚看着愿意帮忙心情很好的摆渡人怎么突然间那么凶。
吓死鬼了。
她不知道，周浮生知道。
因为云渺小姐的耐心真的就一点点。
“你放弃吧，我家小姐帮你了，只是地府不收你，我家小姐也帮不了你。”
白衣女鬼：“嘤，那怎么才能帮我。”
“唔，除非是有执念，比如这个执念不完成就要变厉鬼那种，然后你的问题就会分配摆渡人，说不动就分到我家小姐这里。”
周浮生回房间前，对女鬼道：“你快走吧，不然再吵到我家小姐睡觉，她真的会让你立刻魂飞魄散的。”
白衣女鬼：“呜呜呜……”
到了第二天，周浮生顶着俩熊猫眼出来拿饭，在餐桌上摆放好，一扭头看到白衣女鬼出现在门后面。
“你怎么还没走！”
白衣女鬼呆呆看他一眼，又扭过头。
好像和昨天反应不一样，今天她有点机械。
云渺走进餐厅，吃着早餐。
那白衣女站在云渺身后，脸上呆呆的，像个呆头鹅。
“云渺小姐，她？”
云渺放下筷子:“找上门了。”
周浮生:“……”
所以他昨天和她说完，她真的给自己一个执念，然后分配到云渺小姐手里了？
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那她是执念是什么。”
“投胎。”
周浮生:“……”
好好好。
他低头看着云渺小姐神色，这种强制工作她真的不会生气吗。
云渺不但没生气，还饶有兴趣的看向白衣女鬼。
事情，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