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了，大多数外乡人都回家了。

菜市场大部分摊位都空着，一个系着头巾，一脸褶子的老妪，坐在一个卷帘门前边，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菜摊。

老妪原先是在菜市场外边卖菜，跟里边那些专门卖菜的摊贩比起来，她的菜很少，种类少，量也少，一看就是自己菜园子里种出来的菜，而不是那种在市场上批发的。

菜市场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卖菜的都回家了，买菜的人也回家了。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超市，说实话，来这个菜市场买菜的人并不是很多，更何况，这里的菜价稍贵。跟大超市比起来，可能也就是新鲜一些。

天很冷，老妪把两只手缩进袖管里，眼神迷茫地看着几乎空荡荡的菜市场。人多的时候她在外边摆摊，好容易里边有了空位，买菜的人也都走了。

她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人老了，就剩下熬时间了。

天气预报说是有雨夹雪，她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个保温杯，里边灌满了热水。不过，这会儿不能喝，等到晚一点再说吧。

菜市场零星只剩下几个开门的，行人更少，显得有些萧条。老妪不时往前探着身子，左看看又看看，期待着有人来买她的菜。

一大早她就骑着三轮车赶来了，骑了一个多小时。脸是冷的，心是热的。蔬菜们安静地躺在三轮车的车厢里，盖着一床旧棉被，比老妪还暖和。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菜，老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其实已经习惯了，挨着菜市场，不远处又是超市，能在她这里买菜的，差不多都是年轻人。

年轻孩子心软，心善，怕是不忍心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守着那点东西，偶尔也会多给她一些钱，让人很是感动。

只是，这会儿没什么年轻人，不是在加班，就是已经回老家了。

老妪想着，一个年轻人，能在城里扎根太难了。她倒是没那么难，有自己的房子，尽管是老房子，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用为房租发愁。

正想着，一条小狗从远处走来，由远及近，没有拴绳。平日里老妪是害怕狗的，因为她曾经被狗咬伤过，还打了狂犬疫苗；此时，她看到狗却格外亲切，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那条狗能买一些她的蔬菜一样。

没错，她听别人说过，有能自己去菜市场买菜的狗，篮子挂在脖子上，自己买菜付钱，真神奇。

越来越近，狗从老妪身边走了过去，它的速度是那样平稳，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看都没看老妪一眼，当然，也没看她的菜摊一眼。就跟她——不存在一样。

它走了，就那么走了。优雅，自在！

老妪有些失望，那心情就像是坐着观光电梯从十楼一路来到一楼一样。

天越晚，人越少。一整天下来，老妪一共卖了二十一块钱。看着剩下的菜，又抬头看一看慢慢暗下来的天色，她不得不收拾好赶紧回家。

家里的床上，还躺着他瘫痪的老伴，照顾他的，是他们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儿子。他们都饿了吧，她得赶紧回去，给他们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