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2日,香港深水埗一间老字号烧腊店里,一位扎着高马尾、系着沾满油渍围裙的女生,正站在案板前熟练地剁鸡。
手起刀落间,白切鸡被均匀分成二十块,码进盘子时还保持着皮肉不散的完美品相。有熟客探头喊了声“阿莲,加份叉烧”,她擦擦汗应声“好嘞”,抬头一笑——这张脸,赫然是曾在TVB剧《爱·回家之开心速递》里以“威龙潘金莲”艳惊四座的梁茵。

就在半年前,梁茵宣布正式兼职餐厅服务生的消息还掀起过一阵热议。有人嘲讽“过气女星沦落至此”,也有人感慨“香港娱乐圈寒冬太残酷”。

时间倒回2021年,梁茵与TVB的九年合约到期。这个曾让她凭借“威龙潘金莲”一角打开知名度的老东家,递来一份“基本艺人合约”——没有底薪、没有社保,通告费按日结算,TVB还要抽成50%。对比此前每月1.2万港币的固定收入,这份合约等于变相劝退。

在一家公司做久了不加薪反降级,换谁都意难平吧?”梁茵在去年6月的采访中坦言。当时刚离开TVB的她,以为凭多年积攒的人脉能接到商演,却撞上疫情后香港娱乐业的衰退时刻:剧组开工率暴跌,商场活动锐减,最艰难时账户里只剩两个月房租钱。

2022年初。铜锣湾一家日料店老板看过她的剧,开出日薪400港币请她做服务员。第一天端盘子时,有客人盯着她惊呼:“你不是那个潘金莲吗?”她当场背过身掉眼泪,这段视频被传上网

如今的梁茵早已褪去明星包袱。在深水埗烧腊店,她每天要经手30只鸡鸭、收拾200多个餐盘,高峰期还得化身“人肉点菜机”。
这份工作藏着她的生存智慧:月薪1.5万港币超过八成自由艺人收入,斩鸡刀工练到能开教学直播,“明星打工妹”人设反向带来一定关注。

“以前怕被认出,现在客人叫我潘金莲,我就当免费宣传。”梁茵的豁达,撕开了香港“散工艺人”群体的真实生态。比如《爱·回家》律师扮演者陈国峰转行到工地扎钢筋,日薪高达900港币;金牌配角杨证桦开出租车养家,遇到粉丝还会送签名照。

梁茵的遭遇绝非个案。TVB推行的“亲生女”与“非亲生女”合约制度,本质是道残酷的分水岭。所谓“亲生女”合约提供底薪和资源倾斜,而“非亲生女”合约则让艺人沦为“娱乐圈临时工”——没有通告就零收入,TVB还要抽成一半。

数据显示,近三年已有近半数中生代艺人因无法接受降级合约离开TVB,其中超六成年收入不足10万港币。更扎心的是行业惯性,从训练班出身的演员往往被定型为“甘草艺人”,哪怕像梁茵这样靠角色出圈,也难逃“戏红人不红”的魔咒。有业内人士直言:“一个‘威龙潘金莲’吃十年红利,就是TVB配角的典型生存模式。”

梁茵的最近多了条百万播放视频:她边给烧鹅刷蜜汁边对着镜头说:“明星光环不能当饭吃,但斩鸡的手艺可以。”评论区里,一条高赞留言被顶上热门:“比起TVB剧里的塑料豪门,更爱看你真实搏命的样子。”

这种“去光环化”生存正在重构规则。她的打工日常成了流量密码,未来餐饮经验攒够后计划与人合伙开店
当48岁的杨证桦在出租车里给乘客发签名照,当陈国峰在工地晒出结满老茧的手,这些“非典型”艺人们或许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在生存面前,体面是种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