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没有人比许以眠更清楚从布达拉宫到大昭寺那段路有多远。
双膝跪地,伸长身体,额头虔诚地接触地面,千里之外陆桥山在病房奄奄一息,她在用身体丈量这段路。
周围人步履匆匆,许以眠每一次叩拜只有一句祈愿:陆桥山长命百岁,我愿替他承罪受灾。
三天三夜,双膝额头血肉模糊,她终于在一句‘陆桥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中停下叩拜。
只是后来,许以眠再次双手合十跪在大昭寺前,说的是:“我与陆桥山,死生不相见。”
……
夜色沉沉。
许以眠坐在沙发上,一次次回放着七年前电视新闻。
“据了解,这位从布达拉宫一路跪到大昭寺,在大昭寺外跪拜三天三夜的女子名叫许以眠,她这么做是在为因车祸陷入重度昏迷的男友祈祷……”
画面中是她瘦削的背影,和身后的一串血渍。
那年陆桥山的情况除了祈求奇迹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许以眠几乎绝望。
直到听说朝拜足够虔诚能触动神明时,无神论的她毫不犹豫踏上朝圣的路。
终于,神明听见了她的哀求,陆桥山情况好转。
他痊愈后,两人也是在那片神圣的土地上举行的婚礼。
他的命是她一个一个头磕回来的,自然也要在这片土地的见证下走下去。
可七年过去,许以眠明白,除了自己,一切都在改变。
‘叮咚!’
手机响了,是陆桥山的助理叶蓁蓁发来的消息。
‘陆总说这个是你送的,但太旧了要我扔掉,我看还挺可爱的就没舍得,要还给你吗?’
许以眠点开对方发来的照片。
是一个褪了色的大头娃娃玩具,而玩具旁边是盒拆开用了一半的杜蕾斯和手铐。
这个大头娃娃是十七岁的许以眠送给十八岁的陆桥山的第一个礼物,那时她以为两人即将异地恋。
所以她红着眼将大头娃娃塞到他的手心:“你想我了就敲敲它的头。”
陆桥山照做,劣质的大头娃娃响起极重的电流音,是许以眠的声音:“陆桥山,我好想你。”
然后陆桥山一边笑她爱哭一边告诉她。
“其实我报的跟你是同一所大学,我说过,离开你一天,我就会死的。”
后来这个与事业有成的陆桥山格格不入的大头娃娃,被他安上钥匙扣,带在身边一年又一年。
许以眠攥着手机,感受着四周的寒凉和孤独。
比起前面的28个女人,叶蓁蓁是唯一一个敢越过陆桥山挑衅自己的第三者。
看来,她比前面28个都要受宠。
这时,大门被推开。
陆桥山连鞋都没脱就跑到许以眠面前,把她搂在怀里。
“今天快六个小时没见你,想的我都快哭了。”
靠在男人肩头,许以眠清楚看到他颈后新鲜的抓痕。
想起照片中那盒拆开的杜蕾斯和手铐,她唇线颤抖。
也许半个小时前,他刚从叶蓁蓁床下下来……
心脏剧烈的撕扯感让许以眠嘤咛出声,陆桥山立刻紧张起来,心疼的揉起她的膝盖。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去新加坡避寒。”
她的膝盖因为跪拜落下了病根,一入冬每天就会像针扎一样疼。
为了让她不疼,无论多忙,陆桥山都会带她去新加坡避寒养病。
许以眠低下头,声音沙哑:“不急。”
陆桥山吻了吻她的额头,满眼眷恋:“乖,我先去洗澡,等会儿我帮你热敷一下。”
他把手机和车钥匙放在桌上,脱着外套朝浴室走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陆桥山的手机响了。
一个备注为‘蓁妖精’的消息。
‘爸爸,今天还满意乖乖的表现吗?’
许以眠看着,死灰般的目光落在那空荡的车钥匙上。
良久,她打开手机,回复了叶蓁蓁的消息。
‘不要了,扔了吧。’
不管是大头娃娃还是陆桥山,她都不要了。
第2章
第二天。
许以眠带着熬了一上午的粥去了陆氏。
陆桥山创业后频繁应酬,熬出了胃病,她风雨无阻给他送了五年的养生粥。
可这一次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关心陆桥山,而是想看看叶蓁蓁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过许以眠被行政告知陆桥山在开会,她便去他的办公室等。
办公桌上,年轻十岁的许以眠和陆桥山脸贴脸的合照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在向所有人昭告着两人的恩爱。
许以眠看了一眼,默默坐到沙发上。
但感觉硌到了什么,起身拿起一看,是一条黑色内衣肩带,上面还缠绕着一根红色发丝。
她还没反应过来,叶蓁蓁抱着文件夹进来了。
许以眠转过头,一眼就看到对方一头张扬的红色卷发。
四目相对,叶蓁蓁自来熟地打招呼:“以眠姐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陆总在开会呢。”
随后看到许以眠手中的肩带,她又故作窘迫:“这个是我累了,在沙发上休息时不小心落下的。”
面对这样蹩脚的解释,许以眠神色渐沉。
她细看着面前女人年轻的脸,那明艳的眉眼稚嫩和野心并存,太容易让男人沉迷了。
难怪,陆桥山会毫无顾忌的和叶蓁蓁在办公室里缠绵。
心底的裂缝愈来愈大,持续的闷痛蔓延,许以眠却还是平静地把肩带递过去。
“既然是你的东西,就好好收着吧。”
叶蓁蓁接过,视线又扫到了她手中的保温盒:“不得不说,以眠姐的手艺真不错。”
话刚落音,陆桥山开会回来。
看到两个女人站在一起,他表情一紧,立刻走到许以眠面前。
“你不用每天都过来的,要是你腿更难受了,我也心疼。”
“等我下班,我带你去泡温泉缓解缓解,好不好?”
许以眠看着陆桥山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温柔,鼻尖泛酸。
毫无疑问,陆桥山是爱她的,却爱的没有以前纯粹和专一了……
见夫妻俩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叶蓁蓁眼中闪过抹妒恨,强行插话进去。
“以眠姐做饭真好吃,能不能教教我啊?”
“陆总老说我太瘦,你做的粥都给我喝了,弄得我胖了好几斤,还好陆总不嫌弃,说女人有肉感好。”
闻言,许以眠眸色一震,手和心脏同频颤了一下。
陆桥山也沉下脸,转脸朝叶蓁蓁呵斥:“滚出去!”
叶蓁蓁被男人的狠厉吓的倒吸口凉气,可再不情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离开。
许以眠低着头,摩挲着那带着疤的右手背。
当初她为了陆桥山学做饭,不小心被烫伤的,他满眼心疼亲吻在手上的触感似乎还能感觉到。
可现在,她满腔的心意早已被他喂给了小情人,真是讽刺。
陆桥山有些慌张地捧住许以眠苍白的脸,边亲边说:“老婆别多想,是因为我吃过了,不想浪费了才给她的。”
“我保证,以后你给我的东西我绝不让她碰,你别生气也别哭,你一哭,我心肝都要疼八百遍。”
许以眠喉间哽塞,只挤出句:“知道了。”
得到她的回应,陆桥山才暗自松了口气,又吻了吻她的头发。
“我还有个会要开,粥放这儿我中午吃,你先回去休息,乖乖的。”
男人离开后,压抑的无力感让许以眠踉跄了一下,她扶住沙发才得以站稳。
环视了一圈,她扣下桌上自己和陆桥山的合照后,拿着保温盒头也不回地离开。
寒风瑟瑟,吹着许以眠通红的双眼。
这时,一条流浪狗摇着尾巴蹭到她面前。
许以眠抬头看了眼身后属于陆桥山的高耸大厦,打开了保温盒,把熬了一上午的粥倒给了它。
十二年深情,终究喂了两条狗。
第3章
当晚,陆桥山没有回家,只有一条带着三个爱心的消息——
‘老婆,我临时有场应酬走不开,下次补上。’
下次……
他们还有几个下次。
许以眠按灭手机屏,仍旧回放着七年前的新闻。
巍峨的宫殿下单薄孱弱的她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额头贴上地面,每一次长跪都止不住的颤抖,感觉每一次就是倒下前的最后一次。
可下一秒她又撑着抖如筛糠的身体站起来,再重复刚才的动作。
看着看着,已经麻木的许以眠突然红了眼。
从前每次看这些画面,她都会庆幸,也会感慨强悍如死神也无法将自己和陆桥山分开,可现在只剩悲哀和讽刺。
外头下起了雨,许以眠感觉膝盖的疼痛又加剧了。
正当她想去房间休息会儿时,门铃响了。
许以眠挪着艰难的步子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的人是叶蓁蓁。
她愣住:“是你?”
叶蓁蓁眼神迷离,摇摇晃晃地站着:“来者是客,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嘴上客气,双腿已经跨进了家门。
许以眠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不由皱起眉。
叶蓁蓁环顾着客厅,脚步虚浮:“布置的真温馨啊,他有时候也去我那住,我本来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但为了他,我都学着做,但他总吃的不多,待的不久。”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陆桥山。
许以眠扶着桌角,强忍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在陆桥山出轨的第29次后,她第一次听他是怎么背着自己跟别人生活的。
但许以眠还没有被彻底激怒:“叶蓁蓁,你在我眼里,跟陆桥山之前那28个女人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无论你们永远取代不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话戳痛了叶蓁蓁,陆桥山两个小时前警告她时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我喜欢你是一回事,但你再敢去招惹以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嫉妒和不甘冲击着叶蓁蓁的理智,她红着眼叫嚷。
“你真以为陆桥山还爱你?他不过是因为你为了他跪坏了腿,良心过不去才一直养着你!”
“你知不知道?他在床上告诉我,他最讨厌你那双腿!”
“不仅因为你不能用他最喜欢的跪入式,而且每个冬天都在提醒他有你这么个拖油瓶存在!”
许以眠瞳孔骤缩,就像被撕开了血淋淋的伤疤,疼的再难站稳。
看到许以眠被羞辱的挫败模样,叶蓁蓁狂傲地笑了起来。
但发现电视中播放新闻,她面目狰狞,抄起手边的花瓶疯了似的砸向电视。
“这有什么好看!就算你为了他双腿跪断了、残废了,也改变不了他变心的事实!陆桥山早就不爱你了!”
女人尖锐的吼叫和电视的破碎声搅着许以眠的神经,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扬手给了叶蓁蓁一巴掌,声嘶力竭。
“滚——你给我滚出去!”
一个巴掌用尽了许以眠所有的力气,她摇晃两下双腿猛然失力跪坐在地,痛到连挣扎着起来都做不到,她的自尊骄傲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她握着颤抖的双手,压抑的泪水爬满脸颊。
为什么?
为什么这份她全身心虔诚叩拜的幸福,会变的这样肮脏不堪?
这时,陆桥山回到家,却看见许以眠坐在地上,惨白脸上满是泪水,冷汗打湿了她的长发黏在脖颈处,整个人破碎的死气。
清醒了些的叶蓁蓁见到陆桥山,立刻捂着红肿的脸跑过去,满眼委屈控诉。
“你不是说以眠姐最温柔了吗?我才说了两句她就打我……”
可话还没说完,目眦欲裂的陆桥山便抬手重重给了她一耳光!
第4章
陆桥山这一巴掌比许以眠要重的多,以至于叶蓁蓁狼狈的转了个圈才倒在地上。
“以眠!你没事吧?哪里痛,告诉我!”
陆桥山几乎跪在许以眠面前,紧张地盯着浑身颤抖的许以眠。
得不到回应,他立刻朝僵住的叶蓁蓁呵斥:“还不滚!”
叶蓁蓁咬着唇,不甘地瞪了眼许以眠,捂着脸哭着起身跑了出去。
许以眠推开陆桥山搀扶自己的手,把着沙发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可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之上。
陆桥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进了房的许以眠已经关上了门。
‘叩叩叩!’
沉寂的客厅响起连续的敲门声。
许以眠靠着房门坐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
“以眠,是不是叶蓁蓁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你不要信她!”
“我求求你,跟我说句话,哪怕一个字也好……以眠!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门外是陆桥山低声下气的哀求,许以眠却捂住耳朵:“我累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蜷缩着抱着双膝,像刚离开父母的小兽呜咽着。
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陆桥山一个人,她几乎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现在一点点抽离,许以眠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被挖空。
之后几天,陆桥山推掉所有工作,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许以眠。
但她就像走向枯萎的花,眼中不见光芒。
直到这天,陆桥山捧着束娇艳的红玫瑰回来,像以往给她惊喜一样塞了她满怀。
“以眠,今天是我们恋爱十二周年纪念日,你几天不理我,我都快疯了,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面对陆桥山眼巴巴的祈求,许以眠心中五味杂陈。
陆氏的人都说他是‘老婆奴’,是她的‘忠犬’,她曾经引以为傲。
可惜也只是曾经。
“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许以眠把玫瑰放在桌上,起身就要回房。
可她的举动立刻加剧了陆桥山心中的不安,他忙不迭把人拽进怀里。
“那你像以前一样,说完‘我们以后纪念日都要一起过’再去睡。”
说着,他炙热的唇就贴上了她微张的嘴。
许以眠下意识偏过头,尾音渐颤:“不要……”
陆桥山浑身一僵,怔望着她脸上的抗拒。
以前她明明会乖巧的仰头任自己亲吻,现在怎么就躲开了呢?
陆桥山难以接受,红着眼咬牙问:“你嫌弃我?”
‘嫌弃’两个字像刀直直捅进许以眠的心,痛的她喘不过气。
她何曾嫌弃过陆桥山。
七年前陆桥山在病床上,公司濒临破产连护工都请不起,全是她亲自照顾。
他因为排药反应时常呕吐,为了不弄脏枕头,她每次都用双手接住他吐出的污秽物。
他昏迷期间大小便失禁,她又端屎端尿又帮他清洁身体。
现在陆桥山一句‘嫌弃’像是否定了她从前所有的付出。
泪顷刻聚集在许以眠眼眶,她用力推开男人:“是,我嫌弃你!嫌弃你沾着叶蓁蓁味道的衣服!嫌弃你抱过她的手!嫌弃你进入过她身体的下半身!”
许以眠含泪拔高了声音,内心却在崩溃大喊:“陆桥山,我爱你爱到命都可以不要,你为什么要辜负我?”
陆桥山愣了一秒后,疯了般把许以眠压在沙发上,一手将双手禁锢在头顶,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吻上去,撬开牙关动作粗鲁的几近撕咬。
血腥味蔓延在津液间交换,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只是刺激着陆桥山体内的暴虐因子。
他猩红着眼,声音嘶哑。
“我不许你嫌弃我!以眠……我不脏,我戴套好不好,别拒绝我……”
“陆桥山!”许以眠歇斯底里地呼唤一声。
陆桥山动作一滞,眸色逐渐清明。
当看到身下被自己撕扯的衣衫不整、满眼绝望的女人,他哆嗦着合上她敞开的衣领。
“对不起以眠,对不起……”
陆桥山落荒而逃似的走了,他第一次把许以眠丢下。
许以眠一动不动地躺着,鬓发被泪水湿了又湿。
她现在就想走。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陆桥山!
很久后,许以眠才从僵硬的身体找回控制权,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只是她嘴里那句‘我们离婚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那端传来沉重的喘息和叶蓁蓁娇嗔的求饶。
“陆总,已经第六次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第5章
‘咚’的一声,手机因为主人的脱力摔在地上。
伴着屏幕碎裂,那些靡靡之音也消失了。
许以眠干裂的嘴唇颤了颤,发自内心的恶心感让她止不住的干呕。
她跌跌撞撞冲向浴室,脱光了后打开淋浴。
冰冷的水像是针穿过她的血肉,密密麻麻扎在骨头上,剧痛却集中在她的膝盖上。
许以眠咬着几乎渗血的下唇,用力搓着刚刚被陆桥山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脏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和陆桥山的那29个女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苍白的皮肤被搓红,许以眠终于停下,无力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当天,她连夜搬去了酒店。
几天后,许以眠找到律师,决定将自己在陆桥山公司的全部股份变现。
刚走出律所,就看到收到股权抛售消息而急匆匆赶来的陆桥山。
“为什么要卖股份?你之前不是说公司是我们一点点撑起来的,和我们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吗?”
陆桥山红着眼的模样像是被伤透了心。
可许以眠却一眼看到了他嘴角残留的口红印记。
“股份没有用了就卖掉了。”她自顾往前走。
“以眠!”
陆桥山抓住她的手,声音变得沙哑:“这些天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我都快被你折磨疯了。”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夫妻?
他在不同的女人床上时,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夫妻。
但争吵太累了,许以眠只敷衍回答:“没什么事,我想出去旅游而已。”
听到这话,陆桥山松了口气。
他揉着许以眠的脸:“想旅游跟我说啊,我陪你去,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许以眠还没回答就被一声惊呼打断。
“你是不是那个从布达拉宫一路跪到大昭寺,为了求男朋友平安的许以眠?”
她转过头,是个年轻女孩。
女孩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当年我男朋友也出了事故,当时我真是崩溃到坚持不下去了,但看到你的新闻后,我有了勇气。”
“我们现在结婚也快五年了,真的很感谢你!”
许以眠看到女生身后的男生看着女生眼里的宠溺和心疼,心中百感交集。
真好,原来不是所有感情都会被辜负。
许以眠轻轻拍了怕女生的手:“和我没关系,是你们感情坚定,以后都会顺遂的。”
女生笑得灿烂:“你们也是,经过神明的祝福一定会长长久久,永远幸福的!”
陆桥山顺势搂住了许以眠的肩,也笑着回答:“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一直很幸福。”
许以眠皱眉,没有接话。
直到这对夫妻离开,她才挣开陆桥山的手。
却又被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以眠,别人因为我们走到一起,我们要是分开了,别人该不相信爱情了。”
“跟我回去吧,求你了。”
这是陆桥山惯用的招,将人架在一处下不来。
许以眠望着那对夫妻的背影,轻嚅唇:“好。”
毕竟,走之前她要把在那个家属于自己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
许以眠上了陆桥山的车后座。
就在陆桥山启动车子时,她看见车门槽里有条黑色蕾丝内裤。
以及写着‘总裁助理叶蓁蓁’的金色工作铭牌。
许以眠很快收回视线,拿出手机订了张下个星期一的机票。
一张通往西藏的单程票。
第6章
回家后,许以眠看见沙发上都是陆桥山的衣服,茶几上倒伏着几瓶空酒瓶。
烟灰缸里的灰也满了。
可以看出,她离开后,陆桥山过得很糙。
陆桥山从后面抱住她,带了点胡渣的下巴蹭着她的肩窝。
“你看,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我都没有办法好好生活了。”
许以眠沉默挣开,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陆桥山又凑上来。
“对了,下个星期一是你三十岁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下个星期一……
是她离开的日子。
许以眠抿抿唇:“随便吧。”
陆桥山皱起眉,刚要说什么,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完手机脸色微微一变:“以眠,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
隔着房门,许以眠都能听到里面手机里叶蓁蓁歇斯底里的声音。
“许以眠能为了你跪到西藏,我也可以为了你不要命,我现在就在公司顶楼,我要让大家大家看看,我对你的爱不比许以眠少!”
“叶蓁蓁,你是不是疯了!?”
叶蓁蓁的声音又变成崩溃的痛哭。
“我就是疯了!我疯了才死心塌地爱上你这个有家的男人!”
“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还愿意要我,可是你现在要断了,我怎么办?陆桥山,你不能不要我……”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陆桥山一脸紧张地出来。
看着许以眠,他憋出一句:“……公司有急事,我得马上过一趟,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飞快离开。
许以眠站在原地,心中泛起波澜。
看来叶蓁蓁的确爱他,他也在乎叶蓁蓁。
毕竟以前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敢拿性命威胁陆桥山,陆桥山也从不在意。
许以眠不再多想。
她开始收拾屋子里自己的东西。
天黑了,陆桥山还没有回来。
她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一点点扔掉自己带不走的东西。
很快,楼下的三个垃圾桶都被堆满。
之后两天,陆桥山都没有回来,但一如既往每天十几个嘘寒问暖的电话。
他说:“公司资金链出现点问题,我会尽快处理好回去陪你。”
如果没有听见叶蓁蓁的那句‘我穿这件性感吗’,许以眠也会信他是真的忙。
但她也没有深究,而是在了解关于西藏事情。
她打算就在那边定居了。
听说高海拔缺氧的环境能让人忘记烦恼,她想享受大脑光滑的愉悦。
除此之外还因为一段帖子,上面说。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陌生的老人在街头告诉一位女人,你在前世没有修足情道,便落不了俗,你的根必将落入布达拉宫,再次修行才能得到真爱。
但是女人执拗,她不相信,直到遇见了她的那个他。
她上心了,他却不在意,她努力了,他依旧不上心。
女人信了老人的话,去了西藏。
他后悔了,追着他去西藏,此时她已落发出家,归入佛门。
那个男人便在布达拉宫匍匐祷告,一步一跪,三步一叩首,满身是血。
她终被感动,随他还俗回到尘世间。
然而,许以眠却并不认同这个强行圆满的结局。
很快,到了许以眠生日。
陆桥山仍旧没能抽出时间来,只是叫人送来了一个生日蛋糕。
她收到蛋糕后,陆桥山的电话就打进来。
“老婆,你等等我,我现在在开会,开完会我马上回去陪你过生日。”
“没事,不急。”
许以眠挂了电话,看了眼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点上生日蜡烛。
望着摇晃的火光,她无声呢喃。
“陆桥山,你连最后的告别都错过了。”
许以眠不再想其他,合上双手许愿。
“希望我的三十岁是新的征程,彻底离开在我生命中占据十二年时光的陆桥山。”
第7章
愿望不难,也不简单。
陆桥山占据了许以眠前半生将近一半的时光,彻底离开不亚于剜肉刨骨,可总是要做个了断的。
她吃了一块生日蛋糕后,便把无名指上那枚带了七年的结婚戒指摘了下来。
恍惚间,陆桥山那天单膝下跪,哭着说出来的誓言又响起。
“我对着天、对着地,对着这日照金山发誓!”
“陆桥山这辈子只爱许以眠一个人!”
“谢谢你为我向神明祈来第二次生命,谢谢你嫁给我!”
许以眠敛去眼中涩然,把戒指放在桌上。
她拖着行李箱,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
直到许以眠登机,飞机准备起飞,陆桥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以眠,你在哪啊?怎么不等我回来?”
许以眠摸索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语气平静。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交给律师了,你签个字就行。”
那端男人的声音顿时拔高:“离婚?为什么!这几天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以眠,你别吓我好不好……”
许以眠望着机窗外的远方:“从你第一次身边有其他女人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好了。”
“你身上总是带着不同的女士香水味,口袋会出现不属于我的首饰,你也越来越少回家,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身边早就有其他人了。”
“是你让我明白,原来一段婚姻里,爱与背叛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陆桥山的声音开始发抖:“以眠,你听我解释……”
许以眠直接打断:“七年前,我为你差点跪断腿,可我没有后悔过,直到我的腿被叶蓁蓁当做是笑柄、当做可以攻击的痛处,我才知道你是真的不爱了。”
“陆桥山,我给你二十八次机会,可你从没给我一次希望。”
这时,机舱中起飞前的提示音响起。
“尊敬的旅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正在使用的电子设备……”
许以眠紧了紧手机,不再理会陆桥山已经哽咽的呼唤,决然挂断。
在关机前,她删除拉黑了陆桥山的所有联系方式。
飞机上升,飞入云端。
许以眠靠着椅背,慢慢闭上了眼。
……
6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拉萨。
孑然一身许以眠像个异类,站在各有目的地的人群中。
故地重游,腿像是先认出了这片地,痛的有些难忍。
她只能在旅馆休息了两天,才出发去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脚下对面是磅礴的雪山,周围不少拿着转经筒的朝圣者。
每个人都步履坚定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和救赎。
许以眠有些茫然,她一路向大昭寺走去,用脚丈量这一段她曾经为陆桥山跪去了半条命的路。
看着地上的碎石,她还能想起当初的绝望。
泪落下,像当初一路绽放的血迹,她一步一步走着,没有回头。
因为布达拉宫有个不成文的传说——
当你哭泣时一定不要回头,因为一回头就会看到真相。
她不哭走错的路,爱错的人,做错的选择。
她哭的是曾经这段路上,毫无保留付出却一无所有的自己。
“咚——!”
古朴的钟声传来。
许以眠停住脚,仰望面前神圣肃穆的大昭寺。
真正的的救赎,就在这里。
她双手合十,缓缓跪下,虔诚地磕了个头。
时隔七年,她再次坚定向神明祈愿。
“我与陆桥山,死生不相见。”
话落,许以眠口袋里的手机显示着一个陌生来电,不断振动……
第8章
七年前,许以眠从布达拉宫跪倒大昭寺,又围绕着寺庙跪了三天三夜。
如今再看,确实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寺前的公主柳迎风摇曳着,三千多米的藏地,历经严寒地脊顽强繁衍,寺内酥油灯长明。
许以眠走了一圈,最终在她当初替陆桥山求的那盏灯前站定。
当初陆桥山从昏迷中苏醒,她又在这儿素斋七天,才求得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喇嘛嘉木祥,为陆桥山点一盏长明的酥油灯。
此后七年,她每个月都会托人送来灯油,以此来为陆桥山求得福德。
“扎西德勒。”
出神的许以眠闻声转过头,只见嘉木祥手持转经筒站在面前。
她忙还礼:“扎西德勒。”
看着嘉木祥沉静如水的眼,她才压下多年的倾诉欲也在此刻喷薄。
“上师,七年前您对我说,世间万物一切都会变。”
“当时我还笃定,万物会变,情不会变。”
“但现在我明白了,情在万物中,而且是变得最快的东西。”6
嘉木祥拨正一盏酥油灯,沉稳回应:“只要稳住自身,懂舍得,肯放下,就不必害怕世事变迁。”
许以眠释怀一笑,眼中透着坚定:“我明白。”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上师,我想把为陆桥山祈福的酥油灯,换成替众生所求的,可以吗?”
嘉木祥笑了笑:“当然。”
许以眠如松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面向金身释迦摩尼。
虔诚参拜。
“我已放下执念,只愿未来自由安康,一切顺遂,我与陆桥山再无关联。”
和嘉木祥告别后,许以眠准备离开。
手机这时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认出这是陆桥山的号码,她已经拉黑了他全部号码,是他联系其他女人的备用号码。
没有犹豫,许以眠拒接了,一条短信又飞快弹出。
“以眠,我已经到了拉萨,我知道你去了大昭寺,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等吗?
已经等够了,所以不等了。
许以眠直接把手机卡取了出来。
这张手机卡是她和陆桥山刚恋爱时一起办的情侣卡,里面存着两人热恋时期的每一条短信。
在陆桥山夜不归宿,流连于不同女人的床笫之间时。
她就是靠着曾经这些青涩又美好的回忆度过的。
现在,就像那个被陆桥山丢弃的大头娃娃一样,她也不需要了。
许以眠将手机卡扔进了香炉,看火舌将其吞噬,如同将他们过去十二年的回忆与感动一起化为灰烬。
踏出大昭寺往西,她抬眼望向远处的巍峨磅礴的雪上。
日照金山,熠熠生辉,照着她清明的眼眸。
‘咚——!’
大昭寺的钟声再次敲响,许以眠踏着钟声坚定向前走。
即便在这条路上遇见陆桥山,但她坚持布达拉宫的传说——不要回头。
第9章
藏区茫茫,冬季藏区更是寸步难行,陆桥山落地拉萨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了纳木错,因为那是他们举办婚礼的地方。
没能如他所愿,他并没有在此找到许以眠的踪迹。
因为一个连他都不要的人又怎么会再故地重游,去怀念他们的曾经呢?
许以眠是狠了心要斩断和陆桥山相连的根茎,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所以此行陆桥山注定一无所获。
陆桥山辗转来到布达拉宫已经是两天后了,从前他只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许以眠为她从布达拉宫一路长跪过去。
如今自己切身实地的走在这条路上他才惊觉这条路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旁边也有穿着厚重棉服的朝圣者,每个人都风尘仆仆,但眼底却闪烁着希冀的、信仰的光芒,一如曾经的许以眠看向自己时一样。
也是此刻陆桥山才明白自己因为贪图新鲜和刺激的享乐弄丢了多么重要的人,高原反应的症状似乎这一刻才来势汹汹。7
他走在许以眠曾经跪过的这条道路,肺里的空气像被压缩着,喘不上气来,心脏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震颤,是沉闷的敲击,一下强过一下。
他一路走到大昭寺门口,肺的挤压、心口的撕扯已经快要裂开。
陆桥山这三十年从福利院拿着奖学金一路往上拼搏,遇到许以眠之后两人拉扯着一起向上爬,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所以他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但此刻他实实在在尝到了悔恨的滋味,或许是因为来之不易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因为许以眠的存在太理所应当,他忘了来时路的艰难。
他太知道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所以从不觉得许以眠会真的离开自己,他想过自己出轨劈腿的后果是两人大吵一架,自己遣散跟在身边的人,也没想过离开的会是许以眠。
陆桥山总觉得后来的许以眠不在乎自己了,她从不跟他争吵身边出现的莺莺燕燕,所以他便一再放纵,如今许以眠一声不吭的抽离像将陆桥山扎根的土壤,赖以生存的阳光都带走了。
踏进大昭寺,冬季的游客不多,绕了一圈陆桥山瞧见一个喇嘛正将一盏酥油灯撤去,又换上新的灯盏和灯油重新从门口拜到中殿,再将贡品放置于中殿左侧的供台。
陆桥山鬼使神差上前询问:“扎西德勒,这酥油灯为什么要撤掉换新?”
喇嘛微微躬身回以一礼:“扎西德勒,应香客要求更换的,从前是为一人而求,如今为天下所求。”
陆桥山莫名就想到了许以眠,他不知道许以眠去了何处,但他担心,藏区十分危险,冬季更是,许以眠一个人他放心不下。
“我也能为一个人求一盏吗?”陆桥山斟酌片刻后询问道。
喇嘛笑着说:“您可以和普通香客一样,捐一些香油为自己的亲人朋友祈福,但点一盏只属于一个人的酥油灯不合规矩了。”
陆桥山愣住随后问:“那为什么这名香客可以。”
第10章
喇嘛没有因为陆桥山的态度改变脸色,他仍旧一脸和善:“她曾经在大昭寺素斋七天,又绕着大昭寺长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替一人求一平安健康。”
“往后的七年她让人固定为这盏酥油灯添灯油,她更多的是感动了佛祖才能在这儿为一人点一盏长明的酥油灯。”
得到回到了陆桥山愣住了,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喇嘛见此也不再打扰他,手握转经筒离开了左殿。
陆桥山从来不知道许以眠为他在千里之外点燃了一盏长明的祈福灯,如今心里的滋味就像是你知道有一项曾经独属于自己的宝贝,却在知道它存在的那一刻即是失去。
心口微麻,抽搐着痛着,陆桥山深呼吸两口最终按着心口处疼得难以站立,原来他错的那么离谱。
他那样拿不出手的爱,那样深的亏欠许以眠却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爱了他这么多年,他恨不得回去掐死几年前走错路的自己。
没有人能为他开脱,连他自己都不能够。
不知道怎么出的大昭寺,陆桥山站在空地眺望着远处的雪山,在金光的映射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3
陆桥山喃喃低语,似祈求似哀鸣:“以眠,我错了……回来吧。”
神听不到他的祈求,因为辜负真心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西藏陆桥山能够发动的人脉太少了,他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看不到尽头的藏区盲目的寻找许以眠。
回到山城陆桥山托了曾经合作伙伴查询许以眠的下落,能用的人脉都用了,能求的人也都求了,公司也被他托给了副总。
如果说现在有人来跟陆桥山说,只要你把你的公司给我,我就告诉你许以眠的下落,陆桥山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他自己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曾经拼命往上爬的初衷。
许以眠也是孤儿,两人是同一家基金会资助的,跟着他前五年连饭都吃不饱,也从来没有开过口提出任何要求。
两人在一起第一年即将异地时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让他留在本地读大学的话,她总是懂事的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振翅,也永远等在他回头就能拥抱到的地方。
如今人丢了,陆桥山像一只飞出去找不到归巢的鸟,许以眠若是不回来他将一直在外游离漂泊,直至筋疲力尽倒在寻找归途的路上。
第一次,在知道许以眠离开后陆桥山踏进了他们住了七年的家。
房间的陈设没有一丝改变,许以眠曾经的一举一动似犹在眼前耳畔,仿佛下一秒许以眠就会推开卧室门走出来,有些不高兴的埋怨:“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后走到厨房问:“下个鸡蛋面可以吗?”
又或者,窝在沙发上撒娇:“陆桥山,抱我回房间,我不想走!”
许以眠撒娇很好听,轻柔的嗓子不娇媚但就是每句话都能打进心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跟自己撒娇了呢?
第11章
陆桥山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许以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从前深爱的人在他身边慢慢枯萎,他一无所知。
冬日的阳光很灿烂,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茶几上一个小巧的物件上,折射的光晃花了陆桥山的眼。
走近才发现是许以眠的结婚戒指,即使保护的很好但戒托上仍有几道划痕。
陆桥山没想到许以眠连钻戒都没有带走,他攥紧钻戒,任由坚硬的戒托硌进掌心也没有松下力道。
这枚戒指上的钻石很小,连一克拉都不到,这是当初那家店里钻石最小的戒指,许以眠却如珠似宝带了七年。
那时他们事业刚起步,陆桥山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许以眠心疼陆桥山,在一展览柜的戒指中挑中这一枚。
陆桥山到现在都记得许以眠那时仰起头,举着手笑着对他说:“你以后赚钱了给我换大的就好啦,你看这个是不是会衬得我的手更漂亮一些。”0
这是懂事的许以眠安慰陆桥山的话,后来他也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忘记曾许下的诺言和立誓要给她幸福的自己。
时间能抹去太多的痕迹,面目全非的爱意滋养不了曾经娇俏的女孩,所以她不再回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赚钱之后的陆桥山送过许以眠很多礼物,却再也没兑现承诺将欠她的结婚钻戒补给她,可他的亏欠又何止这一点呢?
陆桥山摊开掌心看着那枚小巧的钻戒,一滴泪啪嗒落在了中间,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像个失去珍爱宝物的恶龙呜咽着。
失去的恐慌萦绕着他,心口的痛意从麻木的钝痛慢慢转变成生锈的匕首喇着血肉的折磨,他想咆哮想嘶吼,更想的是将自己打一顿。
为什么会在经历了那么多困难吃了那么多苦之后,因为自己对潘多拉魔盒的好奇放出了欲望的魔兽,摧毁了来之不易的感情。
许以眠离开还不到一个星期,陆桥山就像一个被抽去了生命的傀儡,被夺去了希望的光的幼苗,迅速颓靡下来。
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弯曲了,在外界雷霆手段游刃有余的陆总此刻和一个失去了支柱的中年男人没有两样。
冒出的青茬,眼底的乌青,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颓废的面庞都昭告着他的痛苦,可他不能停止寻找许以眠,哪怕走遍整个藏区他也要将许以眠找回来。
想到这的陆桥山撑着身子站起来,交代好一切准备买票继续飞往西藏寻找许以眠的下落,但他出门之后却愣在原地。
门口一个纤细的背影蹲在角落,脸埋进双膝,仔细看能发现她还有些微微发抖,听到开门声,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两眼满是希冀和爱意,她轻声唤道:“桥山……”
陆桥山面色一下沉下来:“你来做什么?”
叶蓁蓁可怜兮兮开口:“我来等你,听说你回来了,我联系不到你,但你肯定会回来这里,我就来这里等你了,桥山,你别不要我……”
第12章
陆桥山咬牙切齿地打断:“你怎么还敢来这里的?你知不知道许以眠走了?”
“那天你在办公室挑衅她的时候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靠近她,也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居然还敢来我家找她,敢用跳楼威胁我?”
“我告诉你,她要是不回来了,你就准备从陆氏顶楼跳下去吧,我就算整个公司给你陪葬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真是眼盲心瞎了才会因为你们这种人伤了许以眠的心,你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叶蓁蓁没有见过如此暴虐的陆桥山,听着他的咆哮有些瑟缩,但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又控制不住的上前抱住陆桥山的腿。
“你不要走,许以眠离开了还有我啊,她能做的我都能做,我以后有很多个十二年可以跟你一起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叶蓁蓁此刻狼狈的坐在地上,紧紧攥着陆桥山的裤脚,眼里含着泪一瞬不瞬的看着陆桥山,和曾经的许以眠一模一样。2
但此刻陆桥山明白,没有人能取代许以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陪他复刻,她为他做的事儿也再不会有人能为他做。
像许以眠那样毫无保留的爱陆桥山再也没有办法从别处感受到了,他感受不到叶蓁蓁对他是因为钱,还是包养升起的可笑的爱,他不需要也不会为此停留。
陆桥山挣不开腿,胸中的暴虐因子翻涌,他俯下身掐住叶蓁蓁的下颌,几乎将人提起来一字一句道:“别拿你跟以眠比,你还不配,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你陪着我?”
陆桥山的手还在收紧,许以眠不告而别的郁结之气此刻堵在胸膛,令他有些不太清醒,叶蓁蓁被掐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的双手有些无力的去掰脖子上像铁钳一般的大手,泪水早就糊了满脸,她艰难地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陆桥山在她的临界点将人甩开,像丢垃圾一样,叶蓁蓁本来就是靠着陆桥山掐着他的手被提起来的,此刻更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凌乱的发丝沾着眼泪糊了满脸,人趴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包也落在地上,此刻一个不起眼的小玩具被摔了出来。
陆桥山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定眼看着那个从包里摔出来的小玩具,飞快走上前捡起来,他握在手里止不住的颤抖,咬着牙问:“这是哪来的?”
这是许以眠曾经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待在身上,哪怕玩具里的电池已经耗尽了也没有取下来过。
或许正是因为带在身上的时间太长了,和许以眠的存在一样习以为常,没有太多存在感,所以这个玩具哪天丢了他确实没有印象了。
后来他在公司找过,也问过几个跟着他的情人,无一例外没有找到,没有想到竟然在叶蓁蓁这里。
叶蓁蓁不敢回答,刚刚陆桥山的行为她是真的害怕了,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敢说这是她偷的,曾经还拿着这个东西挑衅过许以眠,她一定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