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梅花"擦过城际线那晚，科技园二十三楼的灯光在暴雨中跳着机械舞。谢望和对着会议桌摔出保温杯时，祁同伟麻辣烫店的外卖单正在系统里疯狂繁殖——距离他推出"59分钟必达"算法刚满三个月，电子工牌上的蜜蜂logo还在突突发烫。

"您现在有37单即将超时！"办公室的AI提示音活像个催命鬼。监控屏上跳动的骑手轨迹突然卡顿，某条蓝线在运河大桥位置断成烟花形状。谢望和扒开百叶窗时，正看见楼下邵星池把那辆改装电驴油门拧到80迈，车头绑着的防汛沙袋在雨幕里甩出抛物线。

二十年前运河码头起夜的柴油味突然窜进鼻腔。那时候邵老板还是个鱼档伙计，每逢暴雨就玩命往谢家运沙袋，俩人蹲在漏雨的窝棚里嗦黄鱼面，手背上沾着鱼鳞和机油。谁能想到当年防水的沙袋，如今成了外卖箱固定器？

智能手表开始发疯似的震动——第47位骑手在龙翔路摔了。谢望和对着各部门语音会议咆哮到第七分钟，秘书突然抱来夏阿姨退回的营养餐。保温盒里漂浮的枸杞像极了病危通知书上夏凤华歪歪扭扭的签名，他忽然想起监听器里周海阔的冷笑："您把活人当快递运呢？"

此刻这嘴欠的家伙正缩在老船厂捣鼓黑科技。运河数字博物馆工地飘着胶水味，周海阔往AR眼镜输入最后一行代码时，江小卉的直播带货声正从隔壁传来——"各位家人们！这双星空高跟鞋能踩出银河效果！"他低头看看手背的烫疤，那是十六岁给江姑娘修单车落下的，如今她美甲上的碎钻正比投影屏里的漕船星座还晃眼。

雨刮器突然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紧急符号。邵星池甩着湿透的工装裤冲进急诊室时，第47位骑手攥着的手机还在自动播报："您有新订单…蟹黄汤包…配送时间剩余…"护士咔嚓剪开保温箱绑带，溅出的汤汁在CT机上浇出导航路径般的曲线。

"老弟你这改车手艺不去造飞船可惜了。"负责笔录的交警掂着邵星池的改装控制器，蓝光按键亮得像当年运河上的渔火。二十小时前这硬汉刚用防汛沙袋救下被浪掀翻的快递车，此刻他看着诊断书上"左手骨裂"的字样，突然笑出眼泪——和十三年前替谢望和挡货箱那回伤的是同根指骨。

午夜十二点，系统大屏跳出诡异乱码。谢望和压着太阳穴删改第26版骑手保险方案时，周海阔发来段全息投影：运河古渡口浮起虚拟骑手纪念碑，三百个光点正对应公司这几年事故数。他摸出抽屉深处的皮夹，邵星池留下的柴油味工牌还在嗡嗡震动，像某种未发送的道歉。

"您收到新信息！"手机突然弹出邵星池的改装铺直播——画面里故障电驴正跳着机械芭蕾，弹幕刷过成串"外卖侠666"。背景音里熟悉的柴油机突突声，居然和二十年前修船厂的动静分毫不差。

江小卉踩着星空高跟鞋摔进水坑那秒，周海阔的导航仪忽然响起："您正接近1998年防汛记忆点。"人工智能将暴雨声拆解成当年少年们的笑闹，他这才发现运河App里藏着谢望和上传的200G行车记录仪视频——两百个骑手的轨迹合成了整个城市的脉搏。

台风眼过境时，三人手机同步炸响。邵星池的改装铺界面跳出"防汛电驴免费检修"公益单，周海阔的AR眼镜收到建材市场急送救生衣订单，谢望和的办公室咖啡机突然播放起黄鱼面制作教程。外卖柜上的电子倒计时还在跳，但这次变成了防汛物资配送的绿色通道。

当第一批沙袋通过蜂鸟专线送到码头时，直播镜头扫过三个中年男人的AJ鞋——邵星池左脚绑着固定支架，谢望和裤脚沾着咖啡渍，周海阔的鞋带还是江小卉当年编的转运绳样式。弹幕突然开始刷屏："这不我昨天拉黑的黑心老板？""骑手联盟荣誉会员！""高价回收同款工牌！"

子夜钟声响起时，运河数字博物馆的虚拟烟花在云层绽放。码头传来旧船笛声，与外卖电驴的电子喇叭应和成混响。大屏上的骑手轨迹重新布线，这次绕开了所有积水路段。谢望和把年度报表撕成纸船放进运河，载着夏阿姨塞给他的胰岛素冷藏件晃晃悠悠漂向雨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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