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我就要被枪决了。

我向狱警哀求，终于换来回家和女儿道别的机会。

客厅里，3岁的她正趴在地上，跟狗抢着一碗馊饭。

我妈谄笑着：“苏晨死前能为小辉创造价值就足够了，能认下杀人罪，替小辉去死，是他的福气！”

“小辉可是科学院的精英，注定享福的！”

而我的老婆，跪在表弟身前，为他洗脚，言语中尽是对我的唾弃。

“表嫂，你做得对，苏晨不能给你幸福，多亏你帮忙伪造证据送他坐牢！”

“等苏晨被枪毙，我们就带他的野种去医院，把心脏换给我宝贝儿子，你就安心嫁给我吧！”

老婆脸红了，娇羞地扑进表弟怀里。

角落里的女儿抢不过狗，被狗扑倒在地，咬着衣角在地上拖行。

我的心死了。

带着两行血泪，我回到监狱。

当晚，一份机密文件被悄悄送出。

凌晨，军队包围了监狱，指名要见我！

1

“哭什么哭！知道你爹要死了提前给他哭丧呢？！”

“吃啊，吃不死你，跟你爹一个废物样。”

老婆林佳音把剩菜剩饭一股脑甩在地上。

我看到女儿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捧起洒落的饭菜往嘴里狼吞虎咽。

我不敢想象，女儿这是饿了多久，小脸惨白得像纸一样。

她饿慌了！

家里喂的泰迪跑过来跟女儿抢吃的，可她却来不及哭泣。

那生怕晚了又会饿肚子的样子，让我看了如亿万根钢针扎穿心脏一样。

难受痛苦到仿佛要窒息！

我就站在门外，透过虚掩的缝隙看着这一切。

“赔钱货，吵到弟弟睡觉了知不知道，滚出去吃！”母亲抱着表弟的孩子走过来一脚踹在女儿身上。

我看到女儿瘦小的身躯往旁边滚了一圈，然后怯弱又着急的捧着剩饭剩菜往门外跑来。

寒冷的天也冻不僵我的身体。

可现在我却感觉彻骨的冰凉，从头顶灌到脚底。

一个是我的老婆，一个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们以死相逼，让我替表弟顶替杀人罪，我答应了。

可她们说过会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不会让她挨饿受冻，不会让她受到欺负。

眼前的画面却让我难以置信。

她们对我撒了谎。

那是她的亲女儿，是她的亲孙女，不说跟表弟的儿子相比，却过得连条狗都不如。

“妈，外面冷，茵茵她...”

“冷？等过两天把这赔钱货的心脏捐给阳阳，她就不会冷了，现在跟条狗一样养着就好了。”

老婆和母亲的对话让我如遭雷击。

我扶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

阳阳是表弟的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我的女儿刚好能够跟他匹配。

让我顶罪，居然还想把我女儿的心脏挖给别人。

老妈当了一辈子扶弟魔，现在还想让我跟女儿连命都要扶进去？

她抱着表弟的孩子，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洋溢得像一朵绽放的太阳花。

而表弟坐在沙发上温和的抽着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的家人所带来的温暖。

不过从这一刻起，她们不再是我的家人，不再有一丝一毫关系。

因为我的心在这个除夕已经彻底死了！

我躲到一旁。

女儿推门跑出来看到了我，我急忙捂住她的小嘴。

猛地把女儿抱在怀里。

这时候我才发现，女儿身上穿的衣服只有一件单薄的外套，冻得脸蛋红彤彤的，小手冰的像铁块一样。

不像表弟的儿子，羽绒服包裹得暖和和的。

“爸......爸......”

女儿被我抱在怀里，粉嫩的小嘴轻轻张开，冻得说话都不清楚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了一下，好痛好痛。

她才三岁，还那么小，却已经承受了那么多非人折磨。

用不了多久，小小的心脏都要被我的老婆捐给别人的孩子。

天空下起了大雪。

年前女儿发烧40度，要不是我回来及时，人恐怕就已经没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表弟儿子的生日。

她们只顾着给别人家孩子庆祝。

自打女儿生下来，就没得到过亲娘和亲奶奶的正眼，甚至连她的亲妈都没给她换过一次尿不湿。

以前我以为，慢慢就会好的。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得相当离谱。

她们就没把我的女儿当人。

“佳音，出去看看那赔钱货，可别真冻死了，咱家陈辉这次选拔上了科学院，咱不能让小辉有后顾之忧。”

“这些年苦了你了，跟着苏晨那个废物吃苦，妈知道当年你喜欢的是小辉，但没办法啊，为了小辉的前途害你隐忍那么久。”

“不过就快了，等苏晨执行了死刑，这件事盖棺定论，你就可以嫁给小辉，安心当你的陈夫人。”

我听到母亲在里面说话，急忙躲到了墙壁后面。

我告诉女儿，让她乖乖在家等着，爸爸会回来接她。

当看到女儿乖巧点头的一瞬，我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我现在根本带不走女儿，也无法给她温暖的怀抱。

只能看着老婆出来，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儿带了回去。

我走出院子，坐上等候在墙后面的警车。

“谢谢！”我对着车上的狱警道谢，他们递给我一支烟，我轻轻点燃猛吸了两口，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农村别院。

今天是除夕。

早在之前，我已经被判了死刑。

之所以我还能回到家里，不过是执行死刑前，最后来跟家人告别的愿望，狱警他们满足了我。

“根据《刑法》第78条和《监狱法》第29条，明确规定重大立功可减刑......”

我突兀的喃喃出一句话，让车里的狱警多了几分诧异。

他们搞不明白，我还有两天就要被执行死刑。

那么短的时间还想立功减刑，无异于痴人说梦。

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2

清晨，林佳音和我的表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我还没有被执行死刑，他们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卧室。

林佳音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上的一条条清晰吻痕，很明显是徒劳无功。

老妈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满意不？”

林佳音红着脸蛋低头，耳根子都红了一大块。

老妈拉着林佳音朝餐桌走去。

路过狗窝时，她踢了一脚蜷缩在狗窝里的娇小身影，“赔钱货，起来吃饭了。”

那是我的女儿！

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狗窝里又睡了一晚。

女儿以前都是跟我一起睡的。

没想到在我离开后，她过的日子会是这样。

“妈...”林佳音皱眉喊了一声。

老妈轻蔑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个赔钱货嘛，等以后你跟小辉是要生大胖小子的，别那么大惊小怪。”

林佳音沉默了一下，收回了看向女儿的目光。

小时候在表弟面前，我永远都是被区别对待的。

就因为表弟是舅舅的儿子。

六岁那年，我穿着表弟不要的衣服。

可表弟那天却偏偏要说我身上的衣服是他的，要我扒下来给他。

在我跟他拉扯的空隙，我的衣服被老妈脱掉给了表弟，她还一脚把我踹进了冷冰冰的池塘里。

她说：“不许跟小辉抢，你的都是他的！”

我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因为不会游泳的我，在冰冷的池塘水里扑腾。

要不是父亲发现及时，跳下来把我捞起来，我恐怕已经死在了六岁那年。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

父亲因为这件事跟老妈一家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开了。

失去了父亲的保护，老妈后来对我更是变本加厉。

只要是表弟需要的，我都必须要让给他。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到了餐桌旁。

女儿走过来，怀里抱着脏兮兮的洋娃娃，忽然倔强的仰着小脑袋说道：

“爸爸说了，会回来接茵茵的！”

一句话逗笑了餐桌上的三人。

老妈：“对，爸爸会回来接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女儿：“你们欺负茵茵，爸爸会拿棒棒打你们。”

啪！

话音才刚落，女儿脸上就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是表弟陈辉打的。

“就你那个废物爹？他都快要死了。”

女儿被一巴掌扇到在地上，鲜红的五指印配上嘴角殷红的血丝，小脸上立马爬满了泪水。

但她一点也不敢哭出声。

小脑袋却倔强的仰着。

“好了，吃饭。”林佳音皱眉。

老妈也是插话道：“犯不着跟一个快死的赔钱货置气，后天就是那个废物执行死刑的日子。

“你俩都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亲眼看着他死去，这心才能放下。”

陈辉也是点头，“虽然佳音是法医，制造了一切关于那个废物的证据，但不看到他死了，我不安心啊！”

在他们眼里。

我和女儿，永远都是那个该死的废物。

就是因为我的老婆是一名法医，所以他们才会拥有让我顶罪的机会。

也正是因此，我想要上诉翻盘的话，早已失去了先机。

等到他们吃完以后，又一次把剩菜剩饭倒进了狗盆里。

女儿颤巍巍的趴在地上吃着。

林佳音忽然对陈辉问道：“什么时候接手方慧的公司跟资产？

“仔细想想，还是老妈技高一筹。

“当年临场提高嫁妆，加价80万，断了方慧跟苏晨的姻缘，要不然就没我家陈辉什么事了。

“不过还好，苏晨在老妈以死相逼下，终归是成全了我家陈辉。”

听到她的话。

老妈仿若做了光宗耀祖的事，高兴得扔了吃剩的半个鸡蛋给我的女儿。

陈辉说：“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

他顿了顿。

“由于我要进入科学院，资产和公司的事，以后佳音辞掉法医工作去管，给国家做事，很多东西我不能插手。

“得等苏晨死了，所有事尘埃落定。”

林佳音喜色溢于言表地笑着点头。

老妈不满问：“我呢？”

陈辉起身给我妈捏着肩膀：“我的好姑妈当然是大功臣，以后必须待姑妈最好。

“以前要不是姑妈逼着表哥，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我，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要不是表哥辍学去城里打工，带回来方慧这样有钱的白富美，没有姑妈从中作梗的话，我也不可能鸠占鹊巢。

“如果不是方慧发现了我们密谋的这些秘密，我顶多也就要她的家产，不会要她的命......”

原来我在老妈心里，什么也不是。

原来同床共枕的老婆，喜欢的一直是别人，难怪她对女儿那么不闻不问，因为在她眼里，生下女儿就是一个耻辱。

原来当年我跟方慧恋爱，带她回到家乡见父母，不是爱她，而是彻彻底底的害了她。

他们，太恶毒！

3

执行死刑这天。

凌晨时分，我把完成好的手稿交给了负责管我的狱警。

当他看到这份东西的时候，是一脸懵。

不过他还是答应我，会呈交给上面。

看着狱警的背影消失在隐暗的过道尽头，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我的心愈发压抑。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份只完成一半的手稿了。

下午就是我执行死刑的时候，我只能慢慢等待。

狱警拿着手稿回到值班室，打开稿件。

重大立功的确可以减刑。

但在他眼里，类似我这样想要捡漏的人太多。

他得做个初步筛选，才能把文件往上面送。

他只看了第一页，便猛地站起了身。

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他立马冲到电话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你听我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