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姐是西门庆的女儿,但是西门庆并不关心她,因为西门庆的脑子里只有权力、金钱、妇人,根本没有感情,所以西门大姐在西门庆心中没有位置,在那个尔虞我诈的西门大院也没有地位,生父西门庆都是这个态度,继母吴月娘自然也对她极为冷淡。
西门大姐后来嫁给陈洪的儿子陈经济为妻,不曾想陈经济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专爱寻花问柳,道德败坏,做尽伤天害理的事,西门大姐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遇到陈经济这样的烂人,其命运的悲惨已经可以预料了。
西门庆死后,家势衰败,陈经济因为记恨老丈人西门庆,所以对西门大姐狂施虐待、鞭打,西门大姐心灰意冷最终上吊自尽。
西门大姐是家庭矛盾冲突下的牺牲品,从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和残酷。
当初陈经济因家庭变故,与西门大姐一起避难到了他老丈人西门庆家,由于是寄人篱下,刚开始,陈经济做事还勤勉,而且西门大姐对他也有所规劝,陈经济也还不敢过于放肆。当西门大姐所说陈经济在元宵之夜与宋惠莲不断地打牙犯嘴后,她还能大骂陈经济:
不知死的囚根子!平白和来旺媳妇子打牙犯嘴,倘忽一时传的爹知道了,贼妇便没事,你死也没处死!”
这时的陈经济还只能默默地听着。陈经济与丈母娘潘金莲日益亲近,陈经济因得潘金莲一只鞋,故意要潘金莲的汗巾儿,虽然潘金莲给了他,但却十分仔细叮嘱:“你好生藏着,休教大姐看见,他不是好嘴头子。”
从这里既可以看出西门大姐还不是一个窝窝囊囊的妇女,又可以看出她当时仍然对陈经济有一定约束力,陈经济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还得背着西门大姐。
尽管西门大姐并不窝囊,但由于她在西门庆家庭里,地位并不重要,所以她仍是个弱者。
随着陈经济在西门庆家里站稳脚跟,尤其是西门庆死前竟以家业相托,他也越来越不把西门大姐放在眼里。
当陈经济与潘金莲、春梅之间暗地里通情的事儿传开后,西门大姐曾问过陈经济,但陈经济矢口否认。
这时,西门大姐也还用“你若有风吹草动到我耳朵里,惹娘说我,你就去了,再也休想在这屋里了”进行警告,看来,她已无力正面规劝陈经济了。
后来,陈经济与潘金莲、春梅之间偷情的事情败露,陈经济也就撕开面皮,更不把西门大姐当人看待了,不但和西门大姐大吵了两场,而且贼妇前、贼妇后地责骂她,还振振有词地说:
“我在你家做女婿,不道的雌饭吃吃伤了!你家都收了我许多金银箱笼,你是我老婆,不顾瞻我,反说我雌你家饭吃!我白吃你家饭来?”
至此,西门大姐也只好是痛哭流涕了。
陈经济不仅时时责骂西门大姐,而且还在众人面前扬言:
“如今我先把你家女儿休了,然后 一纸状子告到官:再不,东京万寿门进一本,你家里收着我家许多金银箱笼,都是杨戬应没官脏物!好不好,把你这几间业房子都抄没了,老婆便当官办卖。”
在封建社会里,妇女的命运往往以男子的好恶为转移,看来,西门大姐的悲剧命运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因陈经济公开戏弄了吴月娘,所以孙雪娥建议,将陈经济哄骗到后堂,狠狠打他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吴月娘本来就不太关心西门大姐,因此欣然同意了孙雪娥的计划。在责打陈经济的过程中,西门大姐走过一边,也不来救,这非常准确地说明了西门大姐的矛盾态度。如果她同情陈经济,那她也许一天也不能在吴月娘家呆,她得和陈经济一起走;如果她帮助吴月娘,也来责打陈经济,她毕竟是陈经济的老婆,她不可能长期住在吴月娘家。她在陈经济与吴月娘矛盾的夹缝中生活,很可能要成为矛盾冲突的牺牲品。
陈经济离开吴月娘家门后,早就把西门大姐甩到一边去了。他到东京积极筹备银子,准备“娶”潘金莲,根本不想“接”回西门大姐。
但是,当吴月娘打听到陈经济回来后,坚决要把西门大姐送回。
一个坚送、一个拒收,夹在中间的西门大姐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吴月娘第一次将西门大姐送回时,陈经济不但不要,还破口大骂:“趁早把贼妇抬回去。好的死了万万千千,我要他做甚么!”而且踢打轿夫,还扬言:“还不与我抬了去,我把花子腿砸折了,把贼妇鬓毛都蒿净了!”
吴月娘明明知道陈经济与西门大姐的关系十分紧张,况且陈经济又是个无赖,大打出手,西门大姐那要受尽折磨,但她却也坚决不收留西门大姐,哪怕多待几天,缓和一下气氛也不行。吴月娘非要西门大姐明天再回:
“孩儿,你是眼见的,丈人、丈母那些儿亏了他来?你活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我家里也难以留你。你明日还去,休要怕他,料他挟不到你井里。他好胆子,恒是杀不了人,难道世间没王法管他也怎的!”
可见,在吴月娘心目中,西门大姐的生命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果然,第二天西门大姐又被送到陈经济家里。由于陈经济上坟不在家,他母亲收下了西门大姐。但陈经济晚上回来后,见了西门大姐就是打骂,当晚又送了回去,并且发誓地说:“不讨将寄放妆奁箱笼来家,我把你这贼妇活杀了!”
吴月娘心疼这些妆奁箱笼,西门大姐因此暂时住在吴月娘家里。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后来因吴月娘家出了事,她不得不将妆奁箱笼退还给陈经济,那陈经济也就勉强收了西门大姐。但她的日子更难过。如果说,西门大姐在吴月娘家受到冷遇,那么,她到陈经济这儿,就要受到虐待了。
陈经济第一次外出做生意,用一大笔钱买回了风尘女冯金宝,活活气死了他母亲。之后他更无人管束了,西门大姐命运就更悲惨了。陈经济第二次外出做生意,给冯金宝留了一百两银子做盘缠,而分文不给西门大姐。囊中空空的陈经济回来后,冯金宝自然要与西门大姐发生冲突:
大姐便说冯金宝拿着银子钱,转与她鸨子去了。他家保儿成日来,瞒藏背掖,打酒买肉,在屋里吃。家中要的没有,睡到晌午,诸事儿不买,只熬俺们。冯金宝又说大姐偷米换烧饼吃。又把煮的腌肉,偷在房里和丫头元宵儿同吃。
就是从双方揭发来看,西门大姐的所作所为也是正当的,她要活下去,必须有基本的物质条件,要知道她手中分文没有。而冯金宝竟有一百两银子,自然不会饿着。但是,一点仁义没有,也从来不作道德自省的陈经济站在冯金宝一边,对西门大姐大打出手,并且贬低她的人格:“好贼妇,你挤兑他,你还不值他个脚趾头儿哩。”
在这样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的西门大姐走上了死亡之路。
之前对西门大姐并不关心的吴月娘现在竟以继母的身份为她的死鸣冤叫屈了。她真的是关心西门大姐吗?不是的,她不过是借西门大姐的尸骨来打击陈经济罢了。活着的西门大姐是吴月娘与陈经济斗来斗去的筹码,死了的西门大姐仍然是吴月娘与陈经济斗来斗去的筹码!她哪里是人,原来只是一件工具而已!封建妇女命运多么凄惨,尽管她还是西门庆的女儿!
西门庆一生是罪恶的一生,他作恶多端,为祸一方,占人妻女,所谓“坏人一妻,报之一女”,此言得之。西门庆生前占了许多妇女,死后自己的妻妾被人所占,女儿被人所辱以至于自尽而亡。这不正是西门庆的报应吗?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也是西门大姐悲惨结局暗藏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