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三年的夫君带回了救命恩人,并要将她娶为平妻。
我眼前出现了一排弹幕。
【不会吧,女配就这么答应了?她这么多年为沈家付出的这么多,难道就没有人给她鸣不平吗?】
【拉倒吧,就这古早狗血文,真正付出的人都得给渣男贱女让路。】
【但是一想到女配最后会因为男女主而被人践踏,然后黑化,老子就心疼死她了。】
我假装没有看到,继续点头表示同意。
而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
“沈将军,当年救命之恩如今我也算是报完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我两不相干。”
1
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弹幕,无一不是在说我日后的悲惨生活。
看到这些,我愣了神。
穿越多年,我好像早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而忘记了真正的来处。
我叫宋昉歌,是京城宋家的二小姐。
七年前我在家中睡觉,不知道是谁家着了大火,连带着把我家也烧了。
我葬身在火场,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最开始我穿的破衣烂衫,又身无分文,食不果腹,简直比乞丐还要可怜。
是沈书宴最先找到了我。
他说我是宋家的二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在去寺庙的途中被人挟持。
他又说哪怕是我名声被毁,他也会对我不离不弃。
他确实说到做到。
京城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很多,宋家的长辈甚至都要我以死来成全清白。
沈书宴极力阻止,救下了我的命。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哪怕是此刻他带着这位名叫赵小玉的女子回府,并要娶她为平妻,我也没有任何异议。
“小玉姑娘对将军有救命之恩,是应该以正妻之礼相待。”
一直紧盯着我的沈书宴松了口气,而后满眼喜悦的瞧着赵小玉。
我的婆母沈夫人,也是拉着赵小玉的手,不断地夸赞她是个勇敢的好姑娘。
而我站在一旁,从怀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以及家中的对牌钥匙继续说:
“但还请将军容我些时日,待我收整好,便会离开沈府。”
“当然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还请放心。”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沈书宴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看我。
“昉歌,你说什么?”
我将和离书递到他的眼前:“小玉姑娘舍身相救,是大义,又怎能只给一个平妻之位。”
“我嫁来沈府已然七年,这七年未有所出,理应退位让贤。”
没等沈书宴说什么,沈夫人先坐不住了。
她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用刚刚牵着赵小玉的手来牵我。
“昉歌,和离可不是小事,万不可拿来说笑。”
我挂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抽出手放在身侧。
“夫人,您忘了,昉歌从不说笑。”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我半蹲行礼,翩然离去。
我的嫁妆不少,清点起来有些费力。
但好在三日前,沈书宴送回书信中便提及他要娶平妻之事。
自那时我便开始准备,如今已然差不多了。
我叫宋家家仆将我的嫁妆都整理成箱,送到了城郊的庄子上。
而后又派人将沈家的账本送到赵小玉那里,如此也算是将我在沈府的一切了结。
只是在我离府那日,沈书宴拦住了我的去路。
2
他好像有些生气,眉宇间并不友善。
“昉歌,若是你不同意小玉做我的平妻,可以说出来,我们再商量便是。”
“你这般走了,倒像是我逼着你离开。”
他说这话确实冒犯。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由青涩蜕变成刚毅的男子,我倒是说不出半分责怪的话。
毕竟这些年他对我也算是一片赤诚。
我叹了口气:“将军,何必阻挠我离开。”
“便是我说我不同意小玉姑娘为平妻,你又当如何?难道就做那忘恩负义之辈,辜负小玉姑娘的一片痴情?”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即想成全仁义,却也想厚待发妻,可这世上那有什么两全其美。”
“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借口,有了台阶就下,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沈书宴仍旧不肯让路。
我瞧见了大门后躲藏的身影,还听见了隐约的哭泣声。
这时候眼前又开始弹出弹幕。
【啧啧啧,古早小白花就是会装可怜,这个时候哭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主的视线吗?】
【就是啊,这女配还傻乎乎的看着,没有反应,再看再看,害你的都来啦!】
对此我不是很赞同。
赵小玉这姑娘看着胆小,没有主见,却能够在危险之处为沈书宴挺身而出。
这种种行为都符合古早小说的设定。
可是不同于生硬的文字,我见到的是活生生的人。
赵小玉眼中没有恶意。
她有的只有对沈书宴的一腔爱恋。
只听见哭声越来越远,沈书宴还像个柱子一样杵在我面前。
我再次开口:“将军,您既然将她带回来了,就得对她负责,我去意已决,您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提起裙摆,我绕过沈书宴登上马车。
车轮滚滚,我们向前离去。
侍女秋梨悄悄掀开了马车旁的帘子,而后说:“姑爷还在那里看着咱们呢。”
我拿起马车上热了许久的茶壶倒了杯茶。
轻抿了一口后说:“以后只有姑娘,没有姑爷。”
夜里,我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听着乡下庄子里特有的隐约蝉鸣,心里是难得的轻快。
真好,以后再不用每日天不亮就去请安。
也再不用整日处理那些个琐事。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床前。
我盯着那抹光影,突然想起我拿着白绫等死的那晚,沈书宴翻窗而进,给我带来了一束光。
亦是如此明亮。
那时候的我或许真的生出过想要跟沈书宴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
可是这些年过去,见过太多内宅阴私。
我真的不想有一天也变成了那样的恶毒妇人。
思及到此,我还是叹了口气。
并非留恋,只是惋惜。
若是在原先的世界里,我或许会赌一把。
只可惜,这个时代对女子终究是太过苛刻。
3
不管外面说我过得如何凄惨,我自己知道这乡下庄子的日子过得自在且逍遥。
这日我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秋梨拿了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姑娘,姑爷又送来了好些东西......”
我眼睛一横,秋梨立马捂了捂嘴巴。
“是,是,沈将军又送了好些东西,瞧着都是价格不菲。”
“姑娘,沈将军到底是一片好心,您就不见见?”
是好心,可我无福消受。
藕断丝连可是感情中的大忌。
我又拿起身边的锄头挖起地来。
“不见,把他送来的东西都退回去。”
“下次他再来,就把他轰出去,这一来一回的影响你姑娘我再找男人。”
秋梨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姑娘。”
又是夜里,我洗漱之后准备睡下。
突然烛火摇晃。
窗子被人推开,带起的风将蜡烛吹灭。
我心中一惊:“谁?”
那人翻上床来,单手扣住我的脖颈。
“别动。”
他声音沙哑。
我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有人追杀我,让他们离开。”
我在黑暗中挑了挑眉:“我凭什么帮你?”
他手上用力:“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我轻笑,他声音虽然凶狠,但是压在床上的身体还有意识的避开我。
如此遵守礼法。
这样的人不会伤害女眷。
我存了逗弄他的心思:“我不怕死。”
他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的说到:“嫂嫂,我与你家夫君相识,可否帮我。”
夫君?
我试探问道:“你说沈书宴?”
他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堵。
我与沈书宴和离这事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他竟然不知?
我欲向他解释,外面却传来了声音。
“姑娘,外面来了好多军爷,说是要找什么贼人,您快去看看吧!”
秋梨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慌张。
身边那个男人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略带恳求说:“求嫂嫂帮忙。”
我叹了口气,认命起身。
“来啦!”
门外真是好大的阵仗。
黑夜都被火把照的通亮。
这些人身上穿的是禁军的铠甲,若不是门口立着的宋家大旗,想必我这庄子的大门都已经被踏平。
“来者何人?”
我淡定问道。
站在最前头的那人抱拳行礼:“见过宋姑娘,在下禁军统领赵峰,今夜有人暗闯东宫,我等奉命追查贼人至此,还请宋姑娘行个方便。”
他言语间并无冒犯。
礼尚往来,我也侧身引他们进了庄子。
庄子不大,他们很快就搜寻个遍。
赵峰站在屋前,停下了脚步:“宋姑娘,这间房是......?”
我面带得体微笑:“这是我的房间,平日我就在这里休息,你们来之前我一直在这里,没有人进来过。”
赵峰盯着我,眼里带着些许探究:“那您看,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吗?”
我面露难色:“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您也知道,我这刚刚和离,这些个男子进到我的闺房终究是对我的名声不好。”
赵峰闻此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宋姑娘说的对,女子的名节为大。”
他再次抱拳:“宋姑娘,多谢配合,我等就此离去,不必相送。”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姑娘,这间房分明就是......?”
秋梨有些疑惑的凑到我身边。
我竖起手指放在嘴边。
“嘘,别说话,他们还会回来的。”
4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那些人突然折返,并且蛮横无礼的推开了房门。
赵峰满脸冰霜环视四周。
“宋氏,我劝你将贼人交出来,谋害太子可是重罪,你们宋家可担不起这罪责。”
我放下手中的书:
“赵统领,污蔑一个女人屋里藏人可是极其无礼的。”
“你们觉得我这里藏了贼人大可以去搜,但是如果没有,我兄长也不是吃素的。”
空气凝滞。
直到身后的士兵说:“大人,并没有躲藏的痕迹。”
赵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样子:“冒犯了宋姑娘,过后我会和宋大人亲自解释。”
待他们再次离去,秋梨心有余悸的过来扶住我。
“姑娘,他们......”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放心,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底这庄子是在城郊,还是不太安全,所以我特意卧房前面建了一个更加精致奢华的屋子来做掩护。
卫澜也是情急之下阴差阳错的躲进了我真正的房间。
重新点起了蜡烛。
卫澜靠在衣柜里,血已经开始渗出来了,但抬头看向我的眼神中闪烁着欣赏和感谢的光。
“多谢嫂嫂救命之恩。”
我扶着他出来。
“我和沈书宴已经和离,你可以叫我宋昉歌。”
他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我。
“和离了?”
他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我点了点头,而后将金创膏放在了他的身旁。
“我瞧着你还有些精神头,这是上好伤药,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我就想离开。
可没想到他又一次拽住了我的衣角。
“别,我坐不住的。”
“宋昉歌,你再帮帮我。”
【呕吼,果然是病娇反派,这装可怜真是有一套!】
【是啊,别说是女配了,这委屈巴巴的小声音,又有谁能够控制住自己!】
【就是,就是,别犹豫了,我的宝宝要疼死了!】
眼前弹幕刷新的很快。
看上面黄成一片的字,我突然有些懵。
也就是在这时,卫澜缓缓靠近我,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
“好姐姐,帮帮我~”
他的手不是很安分,顺着我的手臂向上攀爬。
见此,我冷笑一声。
抬手直戳他的伤口。
他一声惨叫,迅速放开了手。
我站起身来,拿着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卫小侯爷,天色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明日自行离去便可,不用再与我打招呼了。”
离开的我没有看到卫澜嘴角玩味的笑。
5
第二日早,秋梨告诉我卫澜已经离开。
我那颗提起了的心终于放下。
卫澜是京中最年轻的小侯爷。
可这不是什么幸事。
年轻袭爵就意味着父兄早亡,家中没有支撑门庭的。
这样的没落贵族通常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淡出人们视野。
可卫澜硬生生在这波云诡谲的京城闯出了一条血路。
昨日一开始我并不知他的身份,只凭只言片语便断定他不会害我。
可是后来将他藏进衣柜时,他腰间那枚虎纹玉佩掉了出来,我看到了上面刻着的澜字,顿时心中一紧。
若是我不答应帮他,他只怕真的会杀了我来混淆赵峰的视线。
我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口那棵杏树。
只盼着不要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近些日子秋梨很是奇怪。
总是用担心的眼神看我,可是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又慌乱的躲闪。
我这人向来随和的很,她不说,我便也没问。
可却没想到赵峰再次登门时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差点晃瞎了我的眼。
“你是说,这些是给我的聘礼?”
我很是诧异。
今日一大早,赵峰带着下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开口就是要娶我为妻。
“那日赵某夜闯山庄,终究是坏了姑娘的名声,赵某深知人言可畏,故而愿对姑娘负责。”
如此我便知道秋梨回了一趟宋府后,为何是那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按了按抽搐的嘴角,迎着赵峰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果断拒绝了他的求婚。
“人言可畏是不假,但是赵统领没来之前这些流言甚至都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
赵峰一愣。
我又说:"那日原就是赵统领做事不地道,如今还想白捡一个媳妇,可真就是痴心妄想。"
“若是你真觉得心中愧疚,便要去找那个散播谣言的人,然后澄清谣言,还我清白,而不是如施舍一般要我嫁给你。
“赵峰,我宋昉歌是和离过,却不代表我毫无底线,有个男人求娶便要感恩涕零,今日之事你着实冒犯,还请你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送客!”
我挥了挥衣袖,不顾赵峰难看的脸色,转身进了房间。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前脚东宫刚刚遇刺,后脚就带着这般厚重的聘礼来娶我,背后之意溢于言表。
他还是怀疑我那日私藏了刺客。
如此嫁给他,最后的结局只有一死。
回房之后,我越想越心惊。
再这样下去,我恐有性命之忧,当即修书一封给仍在巡盐的兄长。
只盼着他能够尽快完成差事回京。
给我撑撑腰杆。
也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没想到,哪怕是我千般提防,也没能躲过暗箭。
一日下午,我在吃了一碗酥酪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宋府。
“瞧瞧你干的好事,我早就说过你是祸害,当初就应该让你一条白绫,上吊而死!”
6
宋老太太用力地拍着桌案,面目狰狞的训斥着我。
我的手脚都被宽布条捆住动弹不得。
本以为他们是又要为了名声将我杀死。
却没想到宋老太太说:
“我告诉你,赵家愿意娶你是天大的好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嫁过去。”
“我劝你最好老实些,要不那城郊的乱葬岗里便会多一个无名坟冢!”
他们大概是怕我出什么岔子,每日就只给我喝点米汤。
就这样我被浑浑噩噩的送上了花轿。
轿夫应该是收了银钱的,这轿子颠的我想吐。
我虚弱的靠着,想起离家多年的阿兄。
等他收到我的信的时候,只怕是能给我收尸了。
就在这时,摇晃的花轿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外面传来争吵声。
“今日我家侯爷娶妻,你们还不快快退让!”
“你家侯爷娶妻,我家大人也是娶妻,凭什么退让!”
“诶,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你怎么打人呢?兄弟们,抄家伙给我上!”
一阵混乱过后,喜轿的帘子被掀开。
我看到身穿大红婚服的卫澜朝我伸出手来。
“跟我走!”
我盯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片刻犹豫。
若是赵峰心怀不轨,那卫澜更是深不可测。
如此权衡利弊,我得细想想。
可,饿太久了,脑子不大灵光。
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啊,死脑子,快动啊!
卫澜看我只是一幅呆呆的样子,而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我恍惚间感觉到他把我塞到了另一个花轿中,而后带着我扬长而去。
新婚夜里,卫澜在我面前放了一杯酒。
我不明所以。
他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而后声音沙哑的说:
“这是合卺酒。”
“宋昉歌,救人不是白救的,得有报酬。”
我咬着牙说:“那我之前还救过你,这笔账怎么算?”
他轻笑一声:“这就是还的你救我的这笔账。”
“今日我卫澜以身相许,算是还了宋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听这番无礼之言,瞪大了眼:“我用不着!”
卫澜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宋昉歌,这可由不得你。”
“我看上你了。”
“认命吧。”
语罢,他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而后握住我的脖颈,将他含在嘴里的那半口酒渡进了我的嘴中。
这酒烈的很,我止不住的咳。
卫澜凑在我的耳边:
“宋昉歌,这是边疆战士喝的烧刀子,记住这个味道,这才是男人的味道。”
来不及挣扎,卫澜将我抱了起来,扔在床铺上。
而他俯身而上。
“卫澜,你今日要是强迫于我,我定是与你不死不休!”
我心中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没想到卫澜竖起食指放在嘴前。
“我的姑奶奶,是你阿兄传来书信要我帮你的。”
“今日你我不做成夫妻之实,明日那赵峰就是不要脸面也会要我将你还回去的。”
我一愣,但又急着说:“可,可你我之间并无......”
卫澜用力眨了眨眼:
“所以你得大点声叫啊。”
说完,他更用力的抱住我,身上虽然隔着被褥,但仍旧感觉得到他的上下浮动。
那伪装出的低喘声萦绕在我耳边。
“叫啊。”
他捏了捏我的手臂。
我缓过神来,明白有人在暗处监视着我们。
顿时,我也顾不上心中羞涩。
奇怪的声音从我口中脱出。
“啊~”